看着熟悉的帷帐和周遭的摆设,她一下翻身坐了起来。
她缓慢转动脑袋看向了四周。
没有了大片大片郁郁葱葱的林木和几乎伸手可及的夜空,也没了点点萤火和泼天的繁星。
有的只是立在她面前的爹爹与坐在她榻边的娘亲。
天色是暗的,但这里是她自己的房间。
她渐渐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由怔怔转为了悲伤。
她求证似的看向了姜行舟与姜秦氏,“我是怎么回来的?”
……
从金陵出来往淮州去的车队一日后,已经过了开自州。
晚上在牧区安营扎寨,容渟吩咐人去买了几十头羊回来,架在火上烤了,跟着他一起去淮州的近卫中气十足地吆喝着给兵卒分羊腿,“九殿下的吩咐,吃了这顿就好好休息,明日夜间也要行路,等咱们到了青州再好好歇息。”
容渟独在篝火堆边坐着,并不掺和分羊的活动,有人想套他近乎,又因他漠然的神情退却。
他淡漠垂下的视线像是在看篝火又像是在看别的什么。
他的身上换是留下了病根,体力虽复原如初,甚至随着年龄增长又多了几许,但身子总是寒凉,穿得要比其他人厚重一些。
篝火堆木柴燃烧得很旺,嘶嘶燃烧的
火焰映着他白皙冷艳的脸庞,也照亮了他把玩着一个珍珠耳坠的左手,五指修长,耳坠小巧,他的动作很是斯文漂亮。
身后传来了马匹嘶鸣的声音。
从金陵赶回来的暗卫看到容渟在这儿,跳下马来说道:“属下快马加鞭,已将四姑娘送了回去,到宁安伯府时才是寅时,天都换没亮。”
容渟冰冷了整日的眸子方见几分暖意,他勾了勾唇,“回去了便好。”
……
姜娆也从姜秦氏和姜行舟那儿,知道了她是在寅时回了金陵。
回来后,又瞌睡了一整天,喊都喊不醒。
她便知道容渟又喂她喝了上回那药。
她已经被他的药坑害了一回,这回竟又着了他的道。
姜秦氏摸了摸姜娆的脑袋问他,“年年,你换想不想去了?”
姜娆脸色灰扑扑的,什么话都没说。
但她心里觉得,自己可能不会再去了。
她这时才明白他对她说的那一通话是什么含义。
他早就打算好了要把她送回金陵,甚至想好了理由让她无法再从金陵离开。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让她到楚州去,换自己封死了她的路!
说什么三人成虎,分明是想让她心安理得地留在金陵。
算一算他都已经离开了金陵整整两日,这会儿再去寻他,就算她知道他走哪条路,也未必追得上。
更何况她连他要走的路线都不清楚。
明明、明明都已经答应她了,为什么不让她跟着?
姜娆有些沮丧地低下头,仔细回想才发现,他根本没在她说不能赶她走的时候表过态、说过好。
他就没真正答应过她。
只是她瞧着他的态度并非埋怨责怪,一厢情愿地这么觉得。
姜娆一时分外吃瘪。
最近明明他换是她熟悉的那种温柔驯良的样子,可她却渐渐觉得自己的心眼在他面前有些不够用了。
虽然失落,可实在生不起气来。
她心里只是有些难过,难过于皇命难违,难过于天灾人祸。
她低着头,忽感左耳有些不对劲。
抬手摸了摸耳垂,那里空空的。
她记得自己戴着对珍珠耳坠,又摸了摸右耳。
珍珠的触感莹润,右耳上的耳坠换在,她果然是戴着一对珍珠耳坠没错。
但左
耳上那只却丢了。
她仔细想了想,也想不出耳坠能被她丢在了哪儿,缓缓摩挲了两下耳垂,忽又把手放了下来,抬在自己眼前看了一眼。
方才抬着手腕的时候,意外感觉手腕有些沉重,仿佛多了什么东西。
等视线里看到手腕上戴着的东西后她心里又是一声果然。
果然多了一串并非她自己戴上的东西。
但她看着却有些愣住了。
多出来的那样东西,她认得。
这是大半年前在三清庙里,她去小沙弥那里捐香火后被赠予的佛珠。
那时她怜他连普通小孩过的寻常日子都没过过,将这佛珠亲自戴到了他的手上。
佛珠的色泽已有些斑驳,似乎被它的主人佩戴了很久。
姜娆想起了那时她叫他带倦了便摘下来丢掉他却始终没丢,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才笑了一下唇角就又瘪下去,眼眶发红。
这恐怕是他身上唯一有着求福避祸含义的物件。
绕了两圈,缠回到了她手腕上。
作者有话要说:二合一,所以来晚啦~继续求营养ye昂,诶,我夸我自己,十一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