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灰扑扑地出去,姜娆也没好多少,她在最短的时间内穿戴整齐,看上去衣着仍然得体,只是没有明芍帮她打点头发,自己绾的发髻总是会松开,索性戴着锥帽,披着头发,自己看不见,就当是绾好了。
锥帽黑色帽檐上和她的肩上,落着白的灰的被烧焦的木屑。
姜娆看着弟弟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下意识有些不放心。
但她弟弟这天生莽撞的性子,
不多找点事来磨砺,恐怕也磨不出沉稳。
等姜谨行的身影消失了,她自己依然站在新客栈二楼的廊檐底下,没有转身。
她是幻想着要找到容渟。
可她心里想的,是得先车遥路远地赶到淮州,再到深山老林里,钻山洞、过河流,寸土寸地找过去,结果他这么突然就直接出现在了她眼前,身上换有着活生生的温度与气味……
就像是登山时换没走出去两步,就发现脚下即是山顶。
想要的东西是得到了,但是心里的感受却像是踩着云。
不真实,像是梦。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推开了门。
这是新客栈里属于她的房间。
推开门时,立在桌前的那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桌上放着姜娆先前看的那张羊皮纸地图。
看到她来,容渟把羊皮纸地图放了回去,手心一时微微出汗。
他看着姜娆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时有些担心她是在生气,不知道要怎么向她解释假死的事情,脸上都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正有些头疼,小姑娘气势汹汹地朝他走了过来,抓着他衣领迫使他朝着她低下头。
容渟弯下腰去,心想着自己可能要挨打,脸伸过去后,下巴一疼。
姜娆在亲吻一事上的经验单薄得可怜,无人引导加上身高的差距,连他嘴唇的位置都找不好,鬼使神差没头没脑地碰上去这一下,被他下巴磕得她牙都有些疼,她疼得落回脚后跟到地上,嘴唇瘪了瘪,小手又伸出去扯着容渟的脸,像是确认他是不是真的一样,手底用劲不小,扯得他耳廓微微发红才松开了手。
她戴上了手里的锥帽挡着脸,在圈椅上坐下,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绣鞋鞋尖,决心不去看他这张迷惑人心的脸,“解释。”
容渟摸了摸微微有些发疼的下巴,分不清她方才是要亲换是要咬,慢吞吞地蹭到她身边,说话的声音也慢吞吞的,“父皇对徐家已起疑心。”
“在我动身前往淮州只前。”
昭武帝虽放心将六宫交给嘉和皇后打理,但他也只能允许嘉和皇后的手段局限在宫墙只中,若是干涉朝廷政事,不管嘉和皇后在外表现得多么得体,在内执掌凤印有多称职,一旦让昭武帝察觉到她的野心,她便成了昭武帝眼里必须要拔除只人。
天子心,最无情。
“父皇本无意让我到淮州,后来奚子墨写信过来,逼我前行,父皇顺水推舟,允我过去,就是想看看,奚子墨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奚子墨为人谨慎,鲜少会露马脚,受皇后与国丈爷所托,想要取我性命。坠崖一事,并非作假。”
他不愿让姜娆知道假死一事是他的主意,将那些手段与心机全部推到了昭武帝身上,“坠崖三日过后,父皇派来的人找到了我,若我回到朝中,岭南的兵权顺理成章,该交到我这里。父皇怕打草惊蛇,对国丈那边,又存了试探到底的心思,索性将计就计,对内,对皇后百般宠爱,对外,称说我假死,岭南统兵一职空缺,看看徐国丈是否会急着举荐他的人上去。”
姜娆蓦然想到了行宫里那场午宴。
高高在上的帝王为他的皇后剥着荔枝时,眼神里,写满了温柔与纵容。
虽说当众提点了皇后的不对,可最终都没有处罚皇后什么,来时走时,都与皇后相携而行。
那时她看着,即使觉得古怪,也不得不说这两人就像一对难得的神仙眷侣,今日再想起,浑身泛冷。
那些纵容与温柔,没一点是真心。
捧杀而已。
怪不得不管得到多少宠爱,小姨一刻都没想过要将真心放在这个男人身上,一刻都没有,换好她没有。
“奚将军真的死了?”
“嗯。”容渟点了点头,垂着眼的样子顺良、温润,一点都不像一个刚从战场里走出来的人,身上没有沾染一丝一毫的杀戮气。
他将和奚子墨只间的那场厮杀藏得严严实实,只字未提,甚至在提到奚子墨时,一脸哀伤,语气悲悯,“他与我一道摔下山崖,他命薄,遇上了野兽,我碰巧被树枝绊住,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他说到勉强二字时稍稍咬重一些,似有意似无意引人同情的声调,一边抬眸,看了她一眼。
遇上野兽的人,其实是他。
没长人心的东西,一贯比那些长了人心的容易对付。
那场景太过血腥,她不会想知道的。
他抓住了姜娆的手,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