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插曲一直没有奏响,其实是迟早的。自从到街道的识字小组代课,安昀肃没少被街委会的人拉去帮忙,写幅标语画个板报,就图他那一笔印刷似的小楷。他倒也乐此不疲,就因为人家左一声“安老师”右一声“同事”地真把他当个平等的对象看。
有时听多了他自己都不敢当,低头摆手地一笑说:“我就是来搭把手,帮个忙,哪算同事。”
人说:“干的是一样的工作,奋斗的是一样的明天,从哪论都该是同事。”声音文文气气的,从办公室最里传出来。是小沈姑娘,平常不言不语的一个人,干活比谁都仔细,谁逗一句都爱脸红。说这话时她没朝安昀肃看,但安昀肃看见她脸又红了。
红着脸,她在下班时把安昀肃叫住,背了人,从布兜里掏出一个碎花手绢包裹的饭盒,说是鸡蛋茴香馅儿的饺子,搁了好多香油,给安老师带回去尝尝。
“听说安老师还没成家,一个人可能也不愿意做这些费工夫的饭……”她只顾着藏眉眼,把脑顶对着安昀肃说了半天话。
安昀肃哪有不懂的,一个姑娘若是有心想要照顾一个男人的胃,她想照顾的就不只是这男人的胃。何况这么个模样俊俏的年轻姑娘,对他这已过而立的男人有这份心,但凡换个人都要受宠若惊。其实安昀肃也受宠若惊,这么多年,他见过的男人数不清,却从未受过哪位姑娘的好。
有些好是能暖人心的,尽管人也无奈。
安昀肃接过饭盒,不想让小沈姑娘下不来台。但他装作不懂她的意思,笑说:“热一热,叫大伙一块儿尝尝多好。”
“都有,中午就给过他们了。”小沈姑娘这时抬起头,眼里又是焦又是盼,“这份是给你的,你带回家吃。”说完,人羞答答就跑了。
到家安昀肃才发现,这碎花手绢里包的不只饭盒,还有一封信。这是安昀肃无法给出回应的信,他甚至没有拆。他以为他是好意,收不起的东西从根上就不要沾,哪成想更伤姑娘的心。
也是红着脸,也是一天下班时,小沈姑娘追出来,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安老师……”
安昀肃心里叹气,可任谁面对一个对自己抱有好感的人也没办法觉得烦,他只能由着小沈姑娘和他同行。能说的话题说遍了,气氛就是岔不开:小沈姑娘不搭腔,一路低着头,抠着手,跟他跟到了家门口。想道别也不敢道,端看小沈姑娘的架势,恐怕他一声“回见”刚出口,那眼泪非要掉下来。
没有办法的办法,安昀肃把她让进了自己家,请她喝杯热茶缓一缓情绪。
情绪真缓了些,她坐在桌对面,眼睛随茶杯口缭绕的热气一晃一晃。好半天,她问安昀肃是不是已经心有所属,安昀肃说是。
“那你……”她抬一下眼皮,又落回去,这茶怎么越晾越热了,蒸出她两眼的雾。
“安老师怎么一直没成家?”她又像平常那样叫他了。
安昀肃说:“没法成家啊,我和他成不了家。”
“为什么?”
“因为不能。”
小沈姑娘蹙一簇眉:“是她不能还是你不能?”
安昀肃笑笑,没说话。
小沈姑娘自己说:“是她不能?”
安昀肃还是笑笑,还是没说话。这让小沈姑娘理解成默认了。
“她已经有家了?”
“他在我心里。”
她和他,两个人说的是一回事,又不是一回事。小沈姑娘想象的终点是安昀肃恋上了一位有夫之妇,是没有出路的情动,和自己一样,心头愈加不是滋味,脸要埋到茶杯口了。
静着耗着,院门一声响,邢纪衡难得这么早下班。安昀肃还没来得及给两人介绍,小沈姑娘涨红着一张脸先行逃跑了。
看她抽搭搭的背影,邢纪衡一个字都没问,照常和安昀肃说着话,吃着饭。饭后出门遛了弯,再回来安昀肃吃不消了,他被邢纪衡吻得合不上嘴,不多会儿,衣裤也全脱没了。邢纪衡翻身下床站到床边,吩咐安昀肃:“过来。”
这是让他用口了。他上前拉下邢纪衡的睡裤,将已经全硬的物事含进口中,含几下又吐出来,改从底端往上舔,边舔边抬眼看着邢纪衡,见那双眼也直勾勾盯向自己,忍不住笑了笑。
“认真点。”邢纪衡用指尖搔弄他的下巴,手掌勾带着他吞深吞浅。
还是那样对视着,渐渐邢纪衡从他口中退出来,俯下身吻他。吻着,自己也脱了上衣,再按低他的头,轻揉他的头发,低低叹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