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瘾
隔日一早,白梦过来,他告诉呆坐在床头的宋悬说他娘为了与他爹长久的在这里过日子,特意捉来这些大恶不赦的人,都具备各样本领,连裁缝木匠都有。那些帮佣的傀儡中,也自然有人曾是大夫。
姓名他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医术很好,为谋财,常故意投毒加重病人病情,再在要紧关头前来救治的黑心肠大夫。可病人身体素质不一,不少无辜的人还未等他来便死去。
他撩开这天穿的白裙,将腿上已经缝合的伤口给宋悬看,缝合功底不错,已能看出“宋悬”二字的大致轮廓。
“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白梦很满意地放下裙踞,解去宋悬的发带,拿一把玉梳梳理着他的头发。
宋悬仍维持着昨夜被他放倒入睡的神态,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像一樽木雕的人。
白梦像小时候玩木头娃娃,为他梳理好头发后,拿起新送来的热粥,喂他喝粥。喝过粥后,又打shi帕子,为他擦掉嘴角的饭粒,又拧了一把水,将他整张脸擦了一通。
脏水让人端下去后,白梦站到衣柜前,望着里头宋悬昨日在Cao控下整理排列好的衣服,撑着下巴眯着眼睛看。半天,他挑出一套墨蓝色的衣裳和一套浅青色的衣裳,拿到宋悬身上对比,对比了好一会儿,选中墨蓝色那件,为宋悬穿上。
这些冗杂的事,往常只需他一句话,宋悬便能在不自愿的情况下穿洗好。
可经前日那一逃跑,白梦又焦虑又恐惧,对于宋悬实在放不下心,这一段时间都不准备放松对他的控制。
而昨日交给傀儡照顾,那些家伙不知轻重,将宋悬摔摔打打,身上轻了好几块,白梦见了心疼得厉害,当即下令——
“去跳崖。”
那傀儡顺从的走出房间。
宋悬眼中被恐惧所充满。
每日早晨他过来为宋悬梳洗,趁着日光还很清淡,牵他沿着宅子绕行散步。待到太阳有些毒辣的时候,他便带宋悬回到屋中,给宋悬试穿他带上来的行礼中的衣服。
原来宋悬洛阳之行前,是宋老夫人为他装点的行礼。老太太特意给他带了不少贵重好看的衣裳,有几件甚至是刚做的,她孙子长相也是锦城数一数二的,穿上她Jing心挑的衣裳,想着能挽回宋弦秀芳心是最好的,再不济,至少也能让亲家心软,孩子的事能好说些。
可洛阳宋家堪称滴水不漏,宋弦秀倒是勉为其难见了他一面,皱着眉,说话不留一点余地,是半点情分都没有的样子。
也是,从前绝大多数时间只有信件交涉,在一起过日子,说到底也是意外无意促成的,都是为了孩子。宋弦秀本身便不喜欢困居深宅,她前半生已经在此处枯废很久了,当年来往信件,她便常对宋悬说,有机会,她要同他一起驰骋天下河山。宋家整体偏向沉稳,宋悬成亲后也放弃了残灯暗雨楼的事,回来办镖局。
同她从前设想得太遥远了。
而后又是几年分离,宋悬每次回来,宋弦秀也不怎么同他讲话。感情早早便没有了。
宋老太太准备的那些件衣服,倒是真华贵,时兴的款,也真花里胡哨。宋悬为方便,本就不怎么爱穿,后来日日登山,自然也不会穿那种衣裳。因故宋悬的衣柜中有很多件衣裳,白梦都不曾见他穿过。
白梦却很高兴,川蜀丝绸本就一绝,蜀绣又天下闻名,那些衣服描金锈红的,他简直爱不释手,折腾着换给宋悬穿,从前到后绕着看那些衣裳衬得宋悬愈发俊朗。
宋悬一表人才,体态相貌委实不错,稳重端正,那一双眼却是含情一往。白梦眼睛不大好,远一些的东西便看不清了,由而此前远远的看宋悬一行人,只能看清独立的人影,只觉他们吵闹。
若是宋悬能大胆些,一见他,便跑到亭子里交谈,白梦离得近,能看清他的相貌如何,又听他谈吐,便不会设捕兽夹驱赶他了。
午饭仍是白梦喂宋悬吃的,吃一顿饭便要磨蹭一个时辰。吃完饭再收拾完,白梦喜欢把他牵到自己的屋里去,在从前他们两个对坐的窗前安置下宋悬,然后去母亲的书房挑一本书来,坐到宋悬对面去,为宋悬念书中的故事。
白梦摸着书的封皮道:“以前是你给我讲故事,现在换我给你讲。”
他说话声沉,因为长居山顶,很少同人讲话,语调又慢又缓,很适合念书。
念得累了,他便停下,拉宋悬到自己床上午睡。
睡醒恰好到了黄昏,天气不错,霞光灿烂,白梦便又拉宋悬出门去走,依旧是走到崖边亭子那里,坐上一阵,吃几枚茶点。
回来后吃过饭,便到了常人休息的时候,白梦因为午觉睡得饱,也还不困,便拉着宋悬去书房挑书。
那间书房非常大,因为她生前从不让那些傀儡进入这间房,白梦也延续着这个习惯,没让人打扫过。为防阳光晒坏古籍,屋中并未装窗户,由而房间尘土气又浓,又幽暗。木质阁楼中的藏书室,相当恐火,白梦只拿着一盏琉璃灯盖的灯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