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茶女着实被吓到了,眼眶含了些泪,朝王铮频频点头致谢,无措又恐惧地看着被踹飞的几个混混。“混混”们挣扎起身,意思意思骂了几句,连忙跑开,不敢再碍主子的眼。
卖茶女松了口气,担忧道:“幸好有公子帮忙,让我请您喝杯茶再走吧。”
王铮立刻答应,坐在了茶铺内,一边喝茶吃糕点,一边同卖茶女攀谈。
顾瑶反正也不急着去铸天楼,起了点围观的兴致,寻了个座在一边看着。
王铮将玉骨扇搁在了桌上,双目专注而直白地望着卖茶女,桃花眼中似有流波转动,看得人家姑娘羞红了脸,羞羞涩涩地垂下头。
两个人没一个注意到她。
顾瑶立刻想起了一个词:
暗送秋波。
顾瑶见过宋时清看长乐公主时的眼神,只觉得王铮的柔情不达眼底,像是用情意绵绵的表皮包裹住里层的冰冷,靠近了才知寒意。
王铮虽然不着调,却没在永安王面前追过良家妇女,倒是有不少ji女小倌对他芳心暗许。
有人小声愤慨道:“这个人好生浪荡!分明就是在故意演戏欺骗老板娘。”
顾瑶打算意思意思呵斥一下春杏,让她别说那么大声,王铮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着呢。正要开口,发现了不对,怎么是个男声?
她抬头,方才那名被侍卫拦下的郎君正义愤填膺地对着王铮怒目相视。
远着看瞧不出什么,近着才发现,这名郎君长相清俊,正气凌然,让她生生想起了给皇子们授课的太傅。
此人衣肩上绣着天行标志的圆云纹,又出现在这附近,应当就是铸天楼的人了。
顾瑶笑道:“你瞧见他手上的扇子了么?那是和田玉,这样大块的和田玉唯有宫中贡品。他衣着光鲜,身世不凡,你得罪了他,不怕被铸天楼赶出去么?”
“况且,”她道,“既然此人家境优越,哪怕是与人做妾也是一步登天,你有怎知一卖茶女会不愿呢?”
那人回头,沉默良久。
道:“多谢姑娘提醒,我确实唐突了。”
随后,他眯起眼仔仔细细地看了王铮的衣着,蹙眉,有不赞同之色:“他佩戴红尾鸳鸯纹的香囊,想来是家中有妻室的......”
顾瑶言笑晏晏:“普通商贾之家,有妻室了尚且嫖ji、纳妾,养外室。更何况是权贵子弟?”
那人一愣,他像是不太能理解为何一个姑娘会这般轻易地讲出嫖ji纳妾二字。
只是一番直视,便瞧见女郎含笑又促狭地盯着他,模样又娇又艳,他的面上不由自主地染上热意,手足无措起来。
他缄默半晌,欲言又止。
他望着女郎的容颜,她的手若柔夷,轻轻地撑着脸颊,浑身都有着一股洋洋洒洒的灵气,那样鲜活。他感觉自己停止了思考,或是压根想不进去,只能贪恋着这样美好的场面。
“.....若是真心待一人,又怎会容得下其他人呢?”
——这样浑身正气,不去当个御史多可惜呀!
顾瑶觉得他那正正经经的模样简直同年轻时的宋时清像极了,只不过宋时清没他那样古板,更加圆滑一些,而且因为知道她身份的缘故,对她一向恭敬。
这位小郎君也对她以礼相待,谈吐间显露着极好的教养,却不过分谦恭。
她最喜欢逗这些正经人了,跃跃欲试地揪了把春杏,眼神示意她之后别说话。
“可是小郎君。”
她表现得哀伤且苦恼,小郎君顿时紧张担忧地望着她。她言语间透着悲伤,似乎在背后藏着千万句数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岁月。
春杏低下头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最后,顾瑶惆怅一笑,轻声道:“官宦之间不过是盲婚哑嫁,又哪里来的真情呢?”
小郎君这才注意到她梳的是妇人髻,如当头一棒,脸上热意消退,那点朦朦胧胧的好感被他强行忘记。
他以为戳到了她的伤心事,还是忍不住想要安慰她:“我无意惹夫人难过,夫妻之间相敬如宾未尝不可......”
顾瑶装模作样上瘾了:“可是他并不敬我,居然在新婚半月之内就大张旗鼓地迎了贵妾,纳了三房小妾,还夜不归宿地嫖ji!”
她嘤嘤指责:“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郎君见她快要哭出来了,咬咬牙:“倘若你娘家势大,你就同他做表面夫妻——绿他!”
周围一片寂静。
卖茶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瞧见了远处两位歇脚的客人。毕竟接近城门附近,有不少只歇脚不买茶的客人,她见怪不怪,笑着朝人颔首,让他们有需要就叫自己。
王铮已经拿起了扇子,笑眯眯地摇着扇面,欣赏这奇人异事。
他慢悠悠地起身,朝小郎君挑了挑眉,着眉头一挑便下不来似的,怪模怪样地了了眼顾瑶。
接着,王铮似笑非笑地坐在了小郎君身旁,翘起脚,对着顾瑶抬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