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茶杯中颜色浓郁的茶水,又看了看江郁的脸色,最后闭着眼睛仰头一饮而尽。
“不过是一盏浓茶,怕你半道儿犯困,姑姑这副模样倒像是我在茶里下毒了。”
双元放下茶盏,沉闷不语。
堂上一炷香燃至尽头,江郁拍了一下掌,朗声道:“梁太医,劳烦你替她把脉。”
双元微怔,“江公公,我没病啊。”
“姑姑不必紧张,待会儿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即可,至于虚实,梁太医自会分辨。”
颜思卿饶有兴趣地看着,刚才她也好奇把梁太医叫来干什么,现在总算明白了。人在心慌或撒谎时心率会有变化,而心率大多数时候与脉搏跳动是一致的。江郁发问,梁太医把脉,这不就是手动测谎仪吗。
审问开始,颜思卿能明显听出江郁对双元的语气比对待秀女要凌厉许多。
问了没几句,一个小太监突然从外边进来,在江郁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递过一张信封。
江郁的脸色变了。
“双元姑姑,你最近收获颇丰啊。”
他撕开信封,里面是整整十张银票。
双元的手腕还在梁太医手里,可她明显已经坐不住了,额头落下几滴冷汗,强作镇定地说:“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江郁轻哂,“若是我没猜错,钱庄存据还在你身上吧?”
“江公公,我存我自己的钱,不违法吧?”
“存钱不违法,就怕你这钱来路不干净。”说罢,江郁把银票塞回小太监手里,冷声道:“查查这银票的来路。”
“是。”
朝廷发行的银票每一张上面都有编号,在下发到各省州县之前户部都会做好登记,银票流通过程中如果跨省也需上报登记。而且朝廷每年会更新一次银票版面,户部档案直接根据年份分档,所以江郁想要查这笔钱的来路根本不费力气,只需要跑一趟户部即可。
双元的脸色很难看,她心里清楚许多事情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梁太医突然松开了她的手,扭头向江郁递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江郁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给自己也倒了杯热茶。
没过多久小太监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户部的档案。
江郁翻开档案找到银票上的编号,上面清晰地记录了银票流经过的省份。
“定州。”
“秀女田氏是定州人吧。”
虽是问句,但江郁心里已有定论。
是夜,江郁将田秀和双元关进了宣狱,真正的审案才刚刚开始,至于其他三名秀女,她们暂无嫌疑,便陆续被放回了玉兰宫。
太后虽然准了颜思卿在旁‘监督’,但是宣狱这种听着就血腥的地方她并不想进去凑热闹。
回到玉兰宫颜思卿和陈 落雁面对面坐在房中,一张圆桌相隔,两人相视无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思卿开口打破了屋里的沉寂。
“你会医术?”
“是。”陈落雁垂下了目光,面上略带羞愧。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颜思卿盯着她问。
她又沉默了。
过了半晌,她小声说:“宋氏遇害那天送来的晚膳里有迷药。”
颜思卿心下一惊,下意识关切地问:“那你没事吧?”才问出口又觉得这一问有些多余,她现在好生生坐在自己面前,自然是没什么事情。
“我没吃。”陈落雁摇摇头:“那人只在荤食里下了迷药,是算准了宋氏不会把好菜留给我。”
“你跟江公公说了吗?”
“说了。”
两人又都沉默了,房间内气氛略显尴尬。
“休息吧,以江郁的能力不出两日就能真相大白了。”颜思卿起身到梳妆台前准备卸妆。
“姐姐。”陈落雁似乎欲言又止。片刻后,她道:“对不起。”
颜思卿的手顿了顿。
“别多想,好好休息。”
…
如颜思卿所料,江郁审案的效率极高。田秀和双元在宣狱待了一夜,次日一早江郁已经整理出了案件所有的疑点和细节。
案发当天,田秀试图向女官双元行贿通过选秀第二轮,被进门借口脂的宋氏撞破。所以当夜田秀带着银票去见宋氏,企图花钱封口。
只是她没有料到双元姑姑出手比她更为狠毒,偷偷在宋氏晚膳里下了少量迷药,又趁田秀离开陈落雁还没返回的时间从窗户进屋,直接勒死宋氏杀人灭口,还卷走了桌上的银票和口脂。
如果不是宣御司速度快,正好抓到双元从钱庄出来,真等她转移完赃款之后,这案子也就没那么容易侦破了。
真相一出众人唏嘘,听说太后在秋华殿动了好大的火气,此事不仅仅关乎宋氏的一条命,更关系着后宫女官中常年存在的贪污受贿现象。
选秀行贿,这就相当于前朝的科举舞弊。
太后身为目前的后宫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