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拿上来!这些天没有新本子可看,可给我闷坏了!”
侍从闻言上前,把手里的画册都递到红蔷手里,再由她转交给皇后。
颜思卿欣喜地翻看了两页, 见画册的质量非常稳定, 梅鹤白的画技始终保持着极高的水准,赞叹的同时也愈发觉得丹青院那点俸禄配不上这样的神仙画手。
更有些惋惜这样的人才埋没在内廷之中。
“画的不错,辛苦梅大人了。”她收敛起外放的喜色, 暂且放下画册低头看向阶下人, “眼看着便要入冬了, 天气愈发寒冷,梅大人近来身体如何,可还时常生病?”
她瞧着梅鹤白今日的气色还算不错, 不像刚认识的时候那样好 似风一吹就要倒下,至少脸上是有血色的。
当然,也有可能从丹青院走来昭阳宫,路上被冻红的。
梅鹤白颔首答道:“有梁太医照看,微臣的身子已有好转,近来甚少患病。劳娘娘牵挂,微臣惶恐。”
“虽是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病弱这么多年哪是短短几个月就能调养好的。”颜思卿说罢又向一旁侍从吩咐:“好生照看你家大人,屋里炭火别不舍得点,炭不够了要及时找库房要,别冻着你家大人,他还得给本宫作画呢。”
“是,奴才谨遵懿旨。”
侍从嘴上不敢不应,可心里却是不忿。
自从先帝去后,丹青院早已不复往日辉煌,一来不受太后和陛下的重用,二来又被宫外那些自恃清高的文人墨客不齿,炭火的份额本就不多,还要被库房那些下人克扣……落到手里还能剩下多少?
太医院和丹青院之间不过几步相隔,地位却是天壤之别,有时丹青院短缺东西还得靠梁太医私下接济。
颜思卿听出这语气里似有几分不情愿,于是转眼朝他看去,看清他面上的表情,先是有些不解,随后很快就领悟了其中缘由。
她语气强硬几分,沉声道:“那些奴才若是拜高踩低,你只管搬出本宫的名号,他们敢有异议,尽管来昭阳宫辩说。”
侍从听闻这话微微一怔,眼底渐渐增添几分动容。
“是,奴才叩谢皇后娘娘恩典。”
“微臣谢皇后娘娘体恤。”梅鹤白自始至终低头不曾抬眼,叫人看不清他神情的变动。只听他温声谢恩,语气平静的仿佛眼前之事与他无关。
颜思卿对眼前人愈发好奇了。
从初见他时他便十分淡漠,随从与店小二争吵时他也是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后来进宫之后几次见他,他仿佛从来没有喜怒情绪,不悲不怨,无喜无忧,无欲无求。
人活成这样,倒像是超脱凡尘了。
“梅大人为本宫作画着实辛苦,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她问道,眼里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梅鹤白果然还是老样子,婉言推辞了。“为主子作画是丹青院分内之事,微臣不求赏赐。”
“本宫看了你的画心里高兴,就是想赏你点什么,你不许推辞。”
“……”
梅鹤白鲜少遇到这样任性的主,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话。颜思卿也不急,喝了口茶慢慢等他回应。
半晌,这人终于沉出一口气,欠了欠身说:“听闻弘文阁正在编纂前朝史籍,近来人手短缺。”说至此处,他话音停顿须臾,似是下定了一番决心才道:“微臣虽不才,但家道中落 前曾考取一纸功名,如今斗胆向娘娘请赏,能否赏微臣一封举荐书?”
颜思卿琢磨了片刻,大抵明白了他的意思。
意思就是弘文阁在招人,他学历达标,就差个推荐信去应聘呗。
看来这人也并非全无欲求。
“只是……本宫的举荐书,弘文阁能认吗?”颜思卿眉头微皱有些犹豫。
“娘娘是太后的亲侄女。”梅鹤白道。
颜思卿悟了,不看僧面看佛面。
“这有何难,本宫给你写一封就是。”她欣然道。
红蔷在一旁侍奉,替她铺好纸张研好墨水,颜思卿提起笔来才有些迟疑。
她不会写繁体字,也不会写文言文。
好家伙,这不丢人现眼吗?
“本宫不常做文章,也不知道这举荐书该如何行文,不如……”她缓缓放下笔,又看向底下神色恭谨的梅鹤白。“不如梅大人自拟一份,本宫给你盖个章?”
“……”
在场众人的神色都有些怪异了。
举荐信这种东西,夸就完事。旁人写来是举荐,自己写的那不是自卖自夸吗?
梅鹤白的脸似乎又红了几分:“皇后娘娘说笑了,微臣的字迹弘文阁还是认得的。”
“可是、可是本宫鲜少练字,只怕字迹潦草见不得人啊。”颜思卿小声嘀咕。
她的毛笔字何止是潦草,在古人看来还缺胳膊少腿呢。
正当她纠结的时候,院外传来下人问安的声音。
是顾平川来了。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