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尔反尔做下的蠢事了,故意问:“怎么了?”
段星河动了动嘴唇,说:“梁迁……”
梁迁挑起眉稍,棱角分明的五官英气而深邃,一副认真聆听的神态,然而段星河纠结了一会,却没说出谴责的话来。
梁迁笑了:“连骂人都不会啊?”
段星河惊讶地辩解:“我不是要骂你。”
一阵风从窗外飘进来,吹得段星河的发丝轻轻颤,他半边脸沐浴在阳光下,连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梁迁和他对视了一会,温柔回答:“我知道。”
正文 第8章
下午六点,兴邦律所在一阵短暂而集中的喧哗之后,变得冷清而寂静。行政人员下班了,大部分律师也走了,工作区的灯渐次熄灭。
梁迁埋首在纸堆里,拿着铅笔勾勾画画,时而抬起头,对着电脑敲打一阵。梁宴杰差遣他的这个案子有点复杂,绿鑫公司是一家建筑企业,五年前从某国企处承包了路桥工程,总金额三个多亿,因为工期长,除了当初的中标书、承包合同之外,还形成了许多补充协议,其中有些文件记载的工程价款的结算标准存在冲突。建设完工后,绿鑫公司主张按较高的单价标准结算,而发包方主张按最初商定的价格支付,并且不承认后续增加的工程量。绿鑫公司诉到法院,但是一二审都支持国企一方的观点,导致绿鑫公司取得的工程款比预期低了七千多万。
一二审判决书加起了有一百多页,梁迁仔细看了一遍,果真找出几个值得推敲的事实和法律疑点,他先拟了个提纲,然后正式开始写作法律意见书。
办公室的门开着,段星河拖完地,见梁迁仍端坐在电脑前,小心翼翼地叩了叩玻璃幕墙,“梁迁,你还不走吗?”
梁迁回过头,对段星河做了个惨兮兮的表情,说:“我要加班。”
“明天做不行吗?”
“老头子非要为难我,没辙。”梁迁满不在乎地耸肩,让段星河赶紧回家,顺便问了一下张紫慧的表现。
果不其然,张紫慧的膝盖过了几小时突然就不疼了,手脚灵活又矫健,跟段星河一起完成了下午的打扫工作。
梁迁问:“她没给你脸色看吧?”
段星河不置可否,只说:“过几天就好了。”
律所的员工已经走光了,六七百平的办公区只剩他们两个人。窗外的夕阳大半沉入地平线,最后一点暖黄的光线漫过窗台,懒洋洋地洒在梁迁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毛绒绒的金边。
“那我走了?”段星河看了眼手表,神色踟蹰,“所里只有你一个了。”
“没事,我待会锁门。”梁迁取笑段星河:“赶紧回家吧,天黑以后你的水晶鞋就要掉了。”
他认真观察过,段星河还真就跟灰姑娘似的,每天一到下班时间就开溜,执着地卡着天黑之前的时间点。
段星河脸红了,那点淡淡的颜色在霞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绮丽,让他一下子从冰冷的神仙变成了七情六欲的凡人。梁迁早已过了毛头小子的年纪,却在这个瞬间复苏了他对着段星河的背影吹口哨的心情。
段星河不习惯他炙热的注视,主动转开话题:“你大概要加班到几点?”
梁迁重重地拍了拍卷宗,示意他看自己的工作量,“估计十一点吧。”
“这么晚。”
“怎么,你要陪我啊?”梁迁托着下巴,微微歪着脑袋,像电影里的大明星那样,似笑非笑地望向段星河。
段星河的眼神又开始闪烁,想了一会,说:“我给你送夜宵吧。”
“真的?”梁迁大喜过望,疲惫一扫而空。
段星河点头,问梁迁想吃什么,一副胸有成竹、什么菜都能做的从容模样。
梁迁不愿让他太费心思,迟疑着拿不定主意,段星河见状,笑了笑说:“那我自作主张了。”
“嗯,”梁迁叮嘱道,“骑车小心。”
段星河离开后,兴邦律所变得愈加静谧幽暗,梁迁对着建设工程合同发起了呆,直到手里的铅笔“砰”地掉在地上,才如梦初醒,重新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晚上十点,法律意见书的草稿完成了。梁迁站起来活动颈椎,拿着杯子到茶水间接了一杯纯净水。为了等段星河的夜宵,他一直没吃晚饭,沉浸在工作中也不觉得饿,直到这会才感到饥肠辘辘。
他准备发消息问问段星河,打开微信后搜索姓名,跳出来的聊天界面里只有孤零零的几条记录。
最近一条消息已经是五年前,梁迁问段星河,你是明天下午三点五十到上海吧,我去高铁站接你。可能是对方迟迟不回复,当晚他又问了一句,你不会不来了吧?
往上翻,聊天记录很快就到顶了。这也不奇怪,因为梁迁一直没有段星河的联系方式,还是大三时去北京比赛,几个老同学聚会才加的微信。
那次聚餐总共八个人,热热闹闹地凑了一桌,本来没叫段星河的,但梁迁再三拜托一个关系不错的男生,让他给段星河发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