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压着重睛鸟,将男修按在地上。
重睛鸟发出一声惨鸣。楚慎行听到, 记起什么, 侧过头去,对秦子游说:“此前仿佛听说过,这种鸟的叫声与凤凰有相似之处。”
秦子游眼角抽了抽,深觉师尊趣味古怪。
他干巴巴说:“是了。此前去天罗洲,倒是有幸见过几只凤凰。如此说来, 这两者的鸣声, 是有类似。”
楚慎行微微笑了下, 秦子游觉得缠在自己手腕上的藤枝一点点转动。
不过楚慎行未多做什么。
他重新转回目光,寒鸦往下,最终落在地上。
阮蔻的手下意识覆上自己肚腹,眼里浮出一点水光。
在楚慎行之后,秦子游三人也落了下来。
阮蔻心里怀揣着一点薄薄期望,想:若城中护卫察觉这边不对,兴许会赶来。
想到一半,又一个激灵。
城主得知有人逃走,定然震怒。
这么一来,她和重昊十死无生,连自己腹中骨rou也会被其他魔修分食。
相比之下,被正道人修干脆利落地斩杀,兴许算得上好事。
想到这些,阮蔻心思稍定。
她看楚慎行一步一步接近,到底跪了下去,开口说:“这位仙师,若有守城军赶来,难免坏事,不如……”
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阮蔻原先的打算,是自己主动献出结阵灵器,当一个投名状。
但她又发觉,眼前仙师好像用不到自己做这些。
楚慎行此前解阵,已经将这里的禁制结构想明七七八八。如今,他Cao纵灵气游走,竟是再未动用结阵灵器的状况下,又让此地禁制合拢。
再从外间看,这里依然是空旷院落,不会引起旁人注目。
阮蔻怔然,几乎要被心头浮出的绝望淹没。
她转头,看着被藤枝捆住的道侣。重睛鸟一样回头看她,发出一声哀鸣。
既是双修道侣,便心意相通。
阮蔻再看楚慎行,这一回,她语气反而平静下来,轻声说:“仙师,我已怀胎八月,这个孩子已经快要长成。假若我与重郎死后,孩子还有气息,求仙师将他带走。”
虽然她和重昊都是魔修,但孩子尚未沦落至此。他还可以作为寻常修士一样长大,或许有朝一日,还会回到雷泽大世界里,斩杀此地魔修。
楚慎行看她,却说:“城中空旷,人都去了哪里?”
阮蔻一怔。
她意识到,在自己被杀之前,对方尚有话要问。
阮蔻心中权衡,但她的神情稍微流露一些犹豫,旁边的重睛鸟的叫声就凄厉几分。
阮蔻一个哆嗦,急急答道:“自是去往穿梭通道入口,与外来修士交战!”
楚慎行“哦”一声,再问:“渊下共有多少被你们捉来的修士?”
阮蔻回答:“总有上万之数。”
楚慎行拧眉,秦子游听到这里,拿出周明雪的信符。
阮蔻察言观色,又说:“若仙师有何疑问,我们都能尽力解答。”
楚慎行低笑了声,阮蔻听在耳中,毛骨悚然。
但在这之后,覆盖在重睛鸟身上的藤枝却退了下去,重新缩回楚慎行袖中。
重睛鸟扇动翅膀,从地上飞起。其间动作吃力,一串血迹滴落在地上。
阮蔻看得心痛,却不敢言。
重睛鸟重新化作人形,立在阮蔻身前。
他一身衣袍皆是妖形时身上羽毛所化,如今右臂袖口开了一块,开口边缘被鲜血濡shi。
重昊并不理会。他审时度势,自认想明了楚慎行一行人的目的,拱手道:“仙师,我此前多次下到渊底,对期间生路、渊底状况,的确知晓甚多。”
重昊话音落下,焦灼等待。
片刻后,未听到眼前修士开口,耳边却“吱呀”一声。
重昊与阮蔻俱是一惊。
楚慎行看在眼里,觉得眼前两个魔修简直像是被雨水打shi了羽毛的雀子,瑟瑟发抖,战栗不敢言。
他心想:在城主府中做过事、对渊底情况颇熟稔
算是意外之喜。
楚慎行道:“进屋说吧。”
重昊和阮蔻这才知道,原来方才的声响,是背后屋门打开。
屋内没有太多布置,桌子椅子,加上一张床。
楚慎行进入其中,在桌边坐下,还从袖中取了一壶灵酒。
当年逍遥老祖送的那一壶已经喝完多年,如今楚慎行取的,是他自己酿的九丹金ye。
他倒酒,分作四杯。秦子游看了,了然,笑着招呼青云掌门和宋杓,要他们一同坐下。
四人坐在桌边,秦子游把余下两杯酒推给归元二人,说:“从前在宗里时,我仿佛在藏书阁里看到此酒之名,只是终未得见。到如今,师尊倒是酿过许多次。我是惯爱喝的,却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