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背之上,连同他胸腔里那一通邪火一并浇灭了。
紧随其后的是痛彻心扉的寒。
他环顾一圈,事不关己的,看热闹的,等着落井下石的,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有人在乎他在说什么,他站在一群人中间,上演的不过是一个笑话。
崔皓猛地明白了,楚太后昨天叫的不是他一个人,这在场的每一个红齿白牙咄咄逼人的人,都被问过一句——对柳相那位置感不感兴趣。
他突然想在朝堂上大声问一句,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
之前这些人中哪个出了事,柳珵不是尽心尽力帮忙,事到如今,一看到柳珵失宠,落井下石起来一个比一个快。
崔皓反手握住柳珵的手,既然这里容不下他们,那他也没有必要再站在这里给他们端摹了。
刚欲抬步,只听大殿上一道声音应时响起。
“当初义仓制度是在朝会上裁决通过了的,那就已经是我大周的一道律法,在场的各位都应出力拥护。义仓制度实行时效尚浅,到底是优是劣尚无法裁决,那便等着试行一段时日再议。”
众人一愣,齐齐抬头看上去。只见宁亲王轻靠着椅背,单手撑着额角,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大殿上一时之间阆无人声。
李释站起身来扫了眼殿下,“今天就到这里吧,退朝。”
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空空如寂的大殿上只剩了两个身影。
“仲佩……”崔皓叫了几声柳珵才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的手还牵在一起,一个冰凉如水,一个灼热似火。
柳珵指节动了动,轻轻松开崔皓的手,再看一眼空空荡荡的龙椅,摇了摇头:“走吧。”
“你没事吧?”崔皓紧跟上去,“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不过是嫉贤妒能罢了。”
柳珵苦笑了下,嫉贤妒能?他有什么贤什么能值得这些人嫉妒,不过是觊觎他身后那点势力,如今见他失宠想要取而代之罢了。
说起来不过是跟他一样的可怜人。
“你就该跟着他们一起讨伐我才对,党同伐异,才好在这官场上生存。”
崔皓一拧眉头,“这样的官场,不待也罢。”
“别说胡话。”柳珵呵斥一句,出了大殿,对着巍峨壮丽的龙尾道看了一会儿,忽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回家吧。”崔皓在身后道。
“家?”柳珵愣了愣,望着宫墙外一百零八坊高低起伏的屋翎瓦舍,忽然觉得悲哀,这长安城这么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你先回去吧,”柳珵偏头对崔皓道,“我去个地方。”
下人进来通传时楚太后刚好修剪完最后一支瑶台玉凤,一簇簇莹白如雪的花枝被束缚在腕子粗细的盘口瓶中,带着一种约束之下的美。
楚太后纤纤玉手放下锋利的剪刀,满意地打量了片刻,吩咐下人摆在厅中显眼处,这才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柳珵由清宁宫的侍女带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正开的娇艳的白菊花,再一低头,换下来的残枝败柳还没来得及收拾,被丢弃在一旁,满地残骸。
有人爱养花,有人爱养鸟,楚太后爱的却是把这些正待盛开的鲜花剪下来,插在花瓶里,沐之阳光,浴之甘露,自此这些花的起闭生死皆由其所控,顺之则生,逆之则死。
以前他也是这么一支花,如今开残了,开败了,便该零落成泥了。
楚太后注意到柳珵的视线没放在自己新插的瑶台玉凤上,反倒是看着一地残花,轻轻一笑,“你跟着哀家多少年了?”
柳珵收了目光,低头回道:“臣自入仕便追随先帝,如今刚好十二年整了。”
提起先帝,楚太后目光放柔了几分,“是啊,哀家记得,你是那一届的新科状元,意气风发地站在含元殿前,先帝那时还特准我隔着一片青纱帐子看了一眼,当时我就想,好一个俊俏的青衫郎,若我还有什么未出阁的姊妹亲眷,真想求先帝赐婚下来。”
柳珵拱了拱手:“臣有愧先帝所托。”
“不,你做的很好,若不是有你,如今还形不成这样的局势。”楚太后稍一停顿,凤眼一眯,又道:“只是,哀家想要更好。”
话已至此,柳珵总算明白他被抛弃的原因了,他倾尽全力,也不过做到与李释平分天下的地步,而楚太后要的,是他给不了的,是整个天下。
天下归一,也就不存在摄政之说,楚太后要对付的不是他,而是李释。
柳珵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争了这么些年,第一次觉出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累,他是真想歇一歇了。
双膝跪地,柳珵道:“臣自永隆二十二年入仕,为官十二载,劳劳碌碌,虽未有建树,然未敢一日懈怠。今积劳成疾,不堪厘务,请求辞官以避贤者,谢绝人事,老于乡里,请太后恩准。”
楚太后大概没想到柳珵能如此痛快,稍稍一愣,忽又掩唇笑了,“柳卿不过不惑之年,正值壮岁,哪来的这些劳啊疾的,天子年幼,哀家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