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种情况下自己很难全身而退。
虽然这点阵仗在林渐这里,不至于真能要了命,受点伤还是在所难免的。
箭在弦上,千钧一发。
林渐微微拧眉,暗暗握紧了手中的九羽旌节。
“禁。”
城楼上正待万箭齐发,忽然,后方响起一个低沉的嗓音,下了停止攻击的商国军方口令。
城楼上的将士闻令放下弓箭,只看到后方重重的玄黑仪仗已至,连忙避开视线,齐齐跪拜:“参见陛下!”
听到城楼上高喊“陛下”,林渐一怔。
本以为得去商国皇都才能见到的商帝栾云晔,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想是这三个月来,自己弄的动静实在太大,惊动了栾云晔亲自前来巡视。
栾云晔此人,林渐虽从未见过,对他的暴行却是如雷贯耳。听闻他性情残暴,手段Yin狠,十六岁带兵血洗皇宫,把先帝的皇子嫔妃甚至公主全杀了个干净。
据传当时商国皇宫如同人间地狱,尸横遍地堆积如山,皇都护城河三日流水都是血红色。
栾云晔登上皇位后更肆无忌惮,北拓疆土屠城掠地几乎将北狄夷为平地,对大臣动不动车裂凌迟诛灭九族,连侍寝的后宫嫔妃都是随手就杀,伺候他的宫人多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林渐抬头望城楼上看去,只能看到猎猎长风卷起军旗摇曳之间,一身黑衣隐隐织着血红的暗纹,好似血色浸泡的夜色之中,高峻的山峦屹立,血流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暗河,连直视都令人感到目眩。
栾云晔冷冷地往城楼下看了一眼。
林渐的目光,正好对上栾云晔的眼神。
栾云晔的目光冰冷如千尺寒潭,暗不见底,令人从头顶凉穿脚心。
栾云晔的眼里,映着城楼下那人清澈的桃花眼。
桃花眼中掠过一丝微微的波澜,恍如江南春风烟雨,驱去了塞北的烈烈朔风。
栾云晔微微眯起眼眸,冰冷低沉的嗓音不带任何感情:“既是梁国使臣,请进来吧。”
君王一声令下,长雁关本对梁国紧闭的城门缓缓洞开。
雄关如铁,庄严肃穆。
不知道为什么,林渐心头生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心底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只要进了这座门,一切事态都会向自己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林渐命数纯Yin,命格里Yin气重到足以通灵,过去预感之事无不一一应验。为了不引起恐慌,林渐从来不敢把自己的预感告诉旁人。
此时突然有了这样的预感,林渐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只是时间来不及了……
林渐只能把心一横,策马进了长雁关。
入关之后,身后的城门轰然关闭,将故国阻隔在了不可触及的关外。
外城已闭,栾云晔却没有命人打开内城的意思,盯着城楼下的一身青衣,冷冷道:“议和?你一人?”
林渐抬起眼眸,看向栾云晔。
栾云晔的眼眸如极夜深不见底,带着如同被地狱之火淬炼过的Yin戾。
看着城楼下清逸俊秀的身影,栾云晔Yin沉沉地问道:“是和亲?”
栾云晔这句话本就有歧义,加上林渐又生得这般模样,正好可以理解为嘲讽林渐长得像个女子,说他是来和亲的,城楼上的士兵全都窃窃地笑起来。
受到如此羞辱,林渐顿时脸颊滚烫,不觉连耳根也一片通红,愤愤地看了栾云晔一眼。
栾云晔的脸色冷得好像千年凝结的冰霜,眼神往传来窃笑声的方向扫过去,四周霎时一片噤若寒蝉。
栾云晔转过眼神,深不见底的黑眸盯着林渐,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感:“割地、赔款,和亲,选一个。其他,免谈。”
林渐:“……”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现在明明是自己刚连破了他侵占的沧州以北十五座城池,他怎么有脸叫自己割地赔款,还和亲?
城楼上的无耻暴君盯着林渐,继续冷冷道:“城池易得,钱帛不缺……前两个,朕不保证同意。”
……那就只剩和亲了。
林渐当然不会去签割地赔款那种丧权辱国的条约,但是和亲,虽然是古已有之的和平策略,也是目前看来最合适的办法,在栾云晔这里也行不通。
毕竟,眼前是个连侍寝嫔妃都要杀死的暴虐君主。嫁与他的后宫嫔妃,朝不保夕,随时可能命丧黄泉。和亲,就等于为了议和而随随便便搭上一个无辜姑娘的性命,说起来也令人不齿。
“和亲也不妥!”王将军对栾云晔一拱手,高声道,“陛下,谁知道梁国会送怎么样一个女子前来,让一个梁国女子侍奉君上,岂不是危险至极?!”
“陛下,不如立刻放箭!!!”
王将军一使眼色,城楼上的弓箭重新架了起来,从四面八方死死地对准林渐。
这城楼下乃是一方瓮城,四面皆是城墙。林渐前方内城紧闭,无法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