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渐怀里抱着猫,双手把信接过来,打开仔细看了一遍。
栾云晔盯着林渐,他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了本来会说话的眼睛,唯见唇角轻轻地勾了一下。
虽然是笑,但是这自嘲的一笑,要多落寞有多落寞。
栾云晔像被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心窝里,忽然心痛得无法呼吸。
林渐看完信,将信双手递回给了高公公,垂眸微笑了一下,问道:“多谢陛下不计前嫌同意臣的议和。虽然陛下处死臣易如反掌,但为了陛下的名声考虑,陛下需要臣自裁吗?”
白易潇站在一旁扶额,这孩子在某些方面竟然有点太上道了,有些方面却又一窍不通,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栾云晔盯着林渐,不觉剑眉蹙起,沉默了片刻,道:“虽然你与商国多有过节,但朕一向爱惜人才。如今林沐辰与你君臣之义已尽,你若愿意留下为朕所用,朕与你也可以不计前嫌,委以重任。”
“梁国能给你什么,朕都能给,而且只会更多。你想要什么,也可以尽管提。”
“谢陛下抬爱,但一臣不事二主。”林渐放下怀里的猫,起身在栾云晔面前跪下。
跪在栾云晔面前的人,脊背挺得笔直,琉璃色的眼眸中带着不可动摇坚决:“恕难从命。”
还从来没人敢这样直接拒绝陛下的,说话连委婉一点都不会,高公公吓得赶紧转头看了看栾云晔的脸色。
栾云晔的眉蹙得更紧,看着林渐的眼神里唯独没有怒意,反而好言劝道:“商梁既已议和,应当视两国利益为一体,以天下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为己任,何来二主之说?”
“看你不恋战争,心向和平,朕以为你也是胸襟开阔之人,何必为国界所束缚?”
林渐心想,能不计前嫌启用这样一个敌国曾经斩他将领损他大军的主帅,的确需要君主过人的魄力。
如果此刻他面前只是一个梁国的普通臣子,既然如今已成故国的弃子,栾云晔这样一向铁血手腕的君主还能耐着性子来劝这些话,此时或为明哲保身或想建功立业一展宏图,任何一人选择另投明主都无可厚非。
此时换作任何人都可以应允栾云晔,但只有身为梁国的皇族不可以,身为梁国先帝曾经最器重的太子更不可以。
林渐道:“陛下所言甚是,是臣狭隘了,但臣的确做不到。”
“你可考虑清楚了?”栾云晔看着林渐,沉声道,“以你曾经对商国所为,若不肯留在朕的身边将功折罪,朕身为商国君主,下旨杀你一万次也不为过。”
“臣任凭陛下处置。咳……”林渐轻咳了两声,道,“只求陛下不悔合约。咳咳……”
栾云晔给高公公递了个眼色。
高公公连忙倒了一杯水递到林渐手中。
自己假扮宫女时高公公就多有照顾,此时竟然也如此好心,难道他对人人都是如此热情?林渐抬起头看了栾云晔一眼。
栾云晔微微点头,看着林渐在面前把水慢慢地喝下去,道:“不要急着做决定,朕可以给你时间慢慢考虑清楚。朕等着你。”
“多谢陛下好意,不需要再考虑,臣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林渐不待栾云晔发话便自己站起身来,将空杯放在桌上。
栾云晔看着林渐,没有说话。
林渐站在栾云晔面前,一袭青衣长身玉立,如严冬里雪压霜欺宁折不屈的苍松翠柏,看着栾云晔问道:“请问陛下现在是直接去午朝门外,还是要先下狱定罪?”
14. 再入寝宫 你还知道回来?
虽然面前是手握生杀大权的暴君,林渐凛然而立俯视着栾云晔,琉璃色的眼眸好似映着澄澈冷冽的剑光,没有一丝愠怒却带着不可亵渎的威势。
淡淡地让对方选择如何决定自己的生死,潇洒从容得像是一场自愿平等的交易。
之前只见过他在陛下跟前曲意逢迎装乖示弱的样子,现在看着眼前这个人的模样,高公公暗暗出了一身冷汗,到底真是那个曾让商国上下人人谈之色变的敌国主帅,这世上哪还有人能在陛下面前这般恣意。
恣意却不是锋芒毕露,被一种丛骨子里透出的温雅修饰过,像是坠着温润美玉的利剑,可以流连观赏美不胜收,也可十步一人喋血千里。
栾云晔盯着眼前的人,一个字也没有说。暗chao汹涌都被漆黑的眼眸深埋,冰冷深邃的眼神中没有流露任何情愫。
林渐淡淡地与栾云晔对视,不卑不亢,生死置之度外,没有什么能够动摇。
沉默中僵持了良久,栾云晔方才悠悠地打破了眼前的沉寂:“不急。”
“你也知道朕的手段,怎能如此轻易就要了你的命?”栾云晔抬眼看着林渐,平静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你且在此等着,待朕想好怎么处置你,再说不迟。”
林渐垂下眼眸,心知暴君看似温和平静的面目背后,实则另有目的,大概是还在考虑折磨死自己的手段。不过既然敢只身到敌国议和,生死有时不能自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