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迎春都已经会学着辨色了,华绣娘还在不停的后悔,自己当时不应该说出那个能字的,不然现在自己的绣艺不会一直停滞不前,还觉得心安理得。
这样下去,她永远不会成为族中绣艺最出色的一个,又何谈替家族夺回绣坊,重振华家绣艺呢?
“华姨,华姨,先吃完点心再辨色好不好?”迎春抬起小rou脸,讨好的向华绣娘挤出大大的笑。
华绣娘叹了一口气,太太总是这样,自己想歇着的时候便让姑娘来讨情。其实她是太太,真说歇着不绣,自己哪能驳回呢?
不然何至于一幅寻梅图就绣了两年还没完工?
“是呀,迎春是不是饿了,那咱们先吃点心吧。”张翠花率先放下了绣针,站起来揉揉自己的脖子,对不情不愿的华绣娘发出邀请:“今天吴家的做了玫瑰糕,闻起来不错,我觉得配龙井应该好些。”
华绣娘大摇其头:“太太,龙井本是静心茶,只该在午后清风徐来之际,面矮丘浅水之时,闻琴瑟呜鸣之隙,轻啜慢饮才佳。玫瑰糕如此霸道的香气,便是疾风呜咽、高山湍流、锣鼓铮铮,也挡不得,怎么会与龙井相配?”说着拿起玫瑰糕来往口内送去。
张翠花手里的茶往嘴里送不是不送也不是,觉得自己果然是末世来的人,只知口腹之欲,一点文化也无。然后便看着华绣娘一口点心一口茶水,把大半盘子点心下了肚。
迎春也如张翠花一样听得呆住了,反应过来的时候表情与张翠花一模一样——那大半盘子糕哪儿去了?瘪瘪小嘴,迎春nai声nai气的问张翠花:“华姨刚才是不是喝茶了?”
就算她人小,也听出华姨是说吃糕不应该喝茶,那怎么又喝了呢?华绣娘摆了摆手:“这些小事不必在意,太太跟姑娘还是想想出孝那日有衣裳吧。”
张翠花看着华绣娘理所当然的样子,半晌才挤出一句:“你说的真有道理。”
虽然张翠花也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守孝,可是三年已满,脱孝之礼该办还是得办。就算京里没有什么往来的人,左邻右舍还是在下个帖子请人观礼,日后便可往来。
本想只有左邻会来人,谁知右舍的邻居也上了门,还带了一个比迎春大几个月的小姑娘。左邻刘太太出面,替张翠花与夏太太引见过,三人分宾主落坐,见两个小姑娘先是你打量我我打量你,然后不知怎么看对了眼,一齐笑了起来,两个就拉上了手。
“倒是孩子们简单些。”张翠花有些感慨,哪怕是原着里的河东狮,孩提时笑起来也如天使一般,让人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她。
夏太太听了笑道:“我们家的丫头是个霸王似的性子,若是有不到的地方,孙太太千万别客气,只管教训便是。”
原来夏金桂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天使,从小就性烈呀,张翠花了然的点头:“我家这个也是无法无天的,只有每日跟着华绣娘的时候,才老实些。”
“华绣娘?”刘太太听了便问:“可是京里有名的绣艺华家的人,听说她们家的绣娘只教高门大户的姑娘,轻易不肯在东城教授绣艺呢。便是到了谁家,觉得哪家的姑娘不合眼缘,也是说走便走,再劝不回的。”
看来当初华绣娘没有拂袖而去,对自己还真是客气了。张翠花点了点头:“刘太太也知道,我这几年一直守孝,娘家又早断了联系,所以才请个绣娘来教导一二,也算是消磨时间了。这两年与华绣娘相处的倒好,正好迎儿大了,已经跟着华绣娘辨色了。”
话题一下子歪到了华家当年的技艺如何名动京城,现在华家的绣娘如何一人难求上来。到最后华绣娘不得不拿出自己这两年的得意之作,请三位太太现场品评一二。
刘太太便动了念头,想着自己与张翠花一起出资,开个绣坊,由华绣娘打理。这事儿张翠花倒不好应承,毕竟华家原本与人赌赛输了,连自家的绣坊也输没了,是不是能与别人合作,没人能说得清楚。
夏太太听了便笑道:“若是你们两个有心带我,不管华家与对头当年赌赛有没有不许华家再开绣坊这条,我倒有法子让华家的对头不敢对绣坊说三道四。”
别说张翠花与刘太太,便是华绣娘都直直的看着夏太太——华绣娘知道,家族一直想着东山再起。只是对头不光绣艺高出一线,背后还有人撑腰。这些年华家的绣娘出入高门教授绣艺,未尝没有让高门赏识,能替华家出出头的意思。
还是那句话,对高门姑娘们来说,绣艺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哪里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绣娘,便与人为敌的?高门的人,都是人Jing,深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这么些年华家没求到一位贵人相助,现在夏太太竟说能让对头不敢说三道四,华绣娘不激动才怪。
张翠花便笑问夏太太:“夏太太可是想着借你们家皇商的名头给咱们使使?”
夏太太面上就有些得色:“你们也知道,我家老爷一直养身子,又没个亲支近派的,所有生意都由我照看着。不过是多开个绣坊,这个主我还做得。”
大家的目光便都看向华绣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