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说来话长了。好些年前,我爹爹痴迷黄白之术,想做神仙,于是就招募了一个侠客,让他去四处寻访长生不老药。”
我好奇道:“寻到了么?又怎么和倭寇扯上了关系?”
“自然是没有寻到。”小少爷道,“岔子便出在这侠客身上。他生性不纯,惯爱惹是生非,有了我爹爹给的钱财人马,更是霸道横行。那一年他寻访仙药不成,一路砸了许多寺庙道观,最后到了少林,夺去了少林藏炼多年的大还丹。不仅如此,他还烧了藏经阁,害得少林如今再未炼成一颗丹药。”
我心下暗惊,想与连欢道这机缘,蓦然抬头,却不见他人,只见天高云淡。
我叹一口气,低头回来,只听小少爷继续说道:“那侠客犯下这等祸事,为武林所不容。我爹爹只好将他驱出中原,放逐海外,终生不得回来。他便去了倭国,在那处驯养武士,时时盼着杀回中原,报复我爹爹。”
赛昊飞恍然,又道:“我们只知道少林九转大还丹世上难寻,原来还有这般内情。”
小少爷笑道:“怎么?你们也想要么?”
我连忙说道:“我们那欢弟武功停滞不前,一直求访大还丹呢。”
小少爷骑着马儿,随马的步伐摇头道:“这却不是问题。那强抢来的大还丹,如今还在我家放着,也不见有人吃,送给你们便是。”
我心想,他爹爹恐怕不是普通的商贾人家,若不是王公贵族,便也是江湖里极有地位的人。
几人一行话来话去,转眼便到了贤劫庄。谈话间,我们得知那小少爷名叫载循,北京人士,与连欢同龄,正是二十三岁。我们几人年纪相仿,志趣相投,每日只在一起玩乐,吃饱喝足了,躺在草地上看天如何蓝,云如何飘。
过不多久,我们听闻自贡一带掘出龙骨,甚是惊奇,连忙寻了船家去看。凡人何曾见真龙?那自然又是一番奇遇,只是我并非想说这个,而是一路船只状况频发,这儿凿漏了,那儿桨折了。彼时船家忙来忙去,载循躺在甲板上,晒着太阳,笑着怨道:“骑马几个时辰的功夫,你们却非要乘船,这船家却是不行,扰人雅兴……”
赛昊飞倚着乌篷道:“骑马是快,欢弟轻功盖世,岂不更快?只是他平生恋水,喜欢坐船,我便想坐船好了,谁承想又遇上这许多事。”
“原来如此。”载循道,“待我回家,给欢弟你打一艘顶好的大船,往后便不用租船家了。”
此时我们已习惯载循的封官许愿,他承诺过要送给我们许多东西,譬如为我封侯,送连欢大还丹、岷江也盛不下的大船,为赛昊飞的明教修比少林还大的藏经阁……一开始我们还当真,常常找他索要。可到了后来,越发感到他的童真与不切实际,便不追究了。
第21章 带甲金鳞浮沉自然 一
好说歹说,终于到了自贡那龙骨遗迹。那龙骨原是在山中深藏,因近来一次地动,山体垮塌,这才将龙骨露了出来。我一行人在山路上,仰头望那山壁中所嵌龙骨,巨骨森森,百转连心,不禁啧啧称奇。
见此奇景,赛昊飞只与连欢分享,他指着那龙骨,笑眯眯地说:“原来龙却并非像长蛇一般,倒与鳄鱼有些相似。”
连欢一本正经道:“只是龙蜕而已,又怎能看出真身?那蛸鱼没有一点骨头,死了什么也不剩。难道说蛸鱼是一种无形无影的仙鱼么?”
赛昊飞出身西域,哪里知道蛸鱼为何物,登时哑口无言。我自广东长大,倒知道一二,连忙解释道:“蛸鱼也叫八爪,是一种浑身无骨的鱼。”
赛昊飞道:“我却从未见过,还是欢弟见多识广。”
听他二人又开始纠缠,我懒得去听,又想起载循被晾到一边,忙去寻他。我走了过去,只听得载循低声道:“如今得见真龙,岂不是苍天与我的兆头?”
他声若蚊yin,常人听不见,却逃不过我的耳朵。我问他:“什么兆头?”
他吓了一跳,却又笑道:“什么兆头,当然是好兆头!待我回家就继承家业,给你们造大船,修大房子去!”
听他又提这茬,我忙啐道:“我呸!你先把侯爵给我封了再说吧!
载循笑嘻嘻地露出两颗虎牙,又来牵我,乐道:“好!好!明天就封,明天就封!”
我们从自贡回来,时已仲夏,晦长老不时敲打,道业Jing于勤荒于嬉。小少爷是何等灵光的人物,便道笔墨伺候,自己要写封家书,是时候回家了。
我们虽心有不舍,然小少爷写了封信,又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印来,是要落款。我瞧他那印,金玺gui钮,配有朱绶,更有四采,赤黄缥绀。见此状,我已心道不对,那边厢晦长老却已下跪,伏地颤道:“草民、草民参见太子。”
我方才心头大震,寻常人子,谁敢张口闭口说拜官封侯!余下诸人纷纷拜倒。我也跪下,却被载循揽了起来,他朗声说:“我与李潜有约,他不必跪,其余人还是循礼数吧。”听他这话,我才知道那封侯之约是真真的定下了,不由得神情恍惚,两耳隆隆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