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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吃饭,哭什么?”细绢上晕出深色的水渍,眼泪落得急,很快从布料底下滑出来,滴滴答答地从下巴上往下摔。
“就那么不情愿和我在一处嚒?是不是觉得,我死就死了,便不该回来?”
热滚滚的包子又往唇缝里一按,只剩了残魂逗留天地,情绪与性情自然与活人大有不同,思维越发偏激狭隘。
“丰因真是死得好,死得妙啊!”
“我是不是早就该死了?!”
“在欧罗巴的时候,每天都盼着吧?盼着我毒发身亡,好给你和你养的小贱人腾地方?我死了,整个丰家都是你们的!是不是?嗯?!”
“没有…”辩驳被包子塞进了喉咙里,一开口食物就被狠狠地按进来。
丰雪含泪将丰因塞进来的东西咽下,烧灼感从喉咙爬过食管,又慢又痛,隔了许久,才沉入腹中。
“唔…”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烫熟了,不敢再张嘴,捂住口鼻缩在座位里小声吐气。泪水顺着耳侧爬到皮质的座椅靠背上,瑟缩忍耐的模样,显得格外可怜。
丰因终于发觉他的反应不对劲,把他的脸从座位上捞起来,嘴唇被烫红了一圈,唇角都是肿的,像胭脂洇开的一片。
“我不吃了、不吃了哥哥…”
“为什么不吃?吃饱了?”
“嗯…”凝了个鼻音,又发觉呼吸困难,抽了抽鼻子,不敢敷衍丰因,答得很全:“吃饱了…”
丰因垂下眼,盯着那片胭脂红死死地看。
“牙齿打开,我看看里面。”
第19章 第六张:断云依水晚来收(下)
丰雪不敢反抗,把口腔暴露在空气之中,没起水泡,大概只是入口的一瞬被烫得有些狠,痛觉残余下来,吸了一点冷空气,渐渐恢复如常。
他看不见,不知道丰因是什么时候把舌头插进来的,软腭与舌根都被冰凉濡shi的触感轻轻扫过,为了防止他合上牙齿,丰因的手一直钳在他的腮上。
“唔呃…”最后终于变成了一个吻。
控制不住地朝后退缩,后脑已经抵住了车窗,只能向下滑去,在车子的角落里缩成小小一团。穿着长衫的缘故,衣摆不断地向上卷,弄得丰雪很不自在,想伸手去扯,然而又看不见,不知道自己浑身乱糟糟的成了什么样子。
丰因吻过他,冰冷的气息停在他的前额之上。被吹得凉幽幽的,忍不住伸手去推了推眼前的绢布,立刻被呵了一声,“不许摘!”
丰雪崩溃了,丰因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凶他,拿包子烫他、虐待他,弄皱了他的衣服还不许他整理,悲伤得僵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
丰因拿指头戳了戳他的脸。
只见丰雪“哇”的一声推开车门呕吐起来。
还和从前一样,一点都逼不得。丰因下了车,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绢布沾了泪和汗糊在眼睛上,实在难受极了,丰雪没留神,终于还是把它扯下来。
一抬头,发现身边的人却是杜少审!
“杜少审”立刻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别看我。”声音温柔了许多,但依然是丰因的音色。
“你!”难怪肩膀上会有和杜少审一样的疤。
那他究竟算是丰因还是杜少审?!
“我也不想用别人的身体碰你。”丰因重新拿出一条手帕盖住他的眼睛,带他到一边漱口,“所以,别看我。”
丰雪打了个颤,又想吐。
“哥哥用杜少审的…身体,那…杜少审呢?”重新坐回车里,不知道丰因要带他去哪儿。
一阵急促刺耳的喇叭声响起,丰因纤长的手指在按钮上绷紧后又放松。
“怎么了?”丰雪被吓了一大跳。
“没什么,找死的东西。”丰因冷冷地答。
话题错过,丰雪却不敢再问了。哥哥这么说,那杜少审是不是…死了?想起杜少审在漆黑的巷子里慢吞吞地背着自己,忽然就有点难过。烟头的一点火光照着他的脸,眉很浓,眼睛也很亮。丰因不许他再看那张脸,自己的眼睛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光了?丰因是想弄瞎他吗?抠着座椅上的缝合线,偷偷打了一个颤。
汽车驶入定原,丰雪也不能确定,只是好像能从空气中闻得出来。风里有枯叶的味道,衰败萧索的味道,那晚他虽然没看见,但记忆已经抹上了一层灰。宁静温馨的丰宅,再也画不出来了。
“我们是要…回家吗?”
“嗯。”丰因也只能把车停到街口,拿着油纸袋,准备开门走下去。肩膀上却忽然被丰雪抓了一把,“别去!家里在闹鬼!”
话音刚落就听见丰因的笑声,忽然意识到,他就是那个“鬼”。这不是生人入鬼境,而是老鬼返旧巢。
“下来。”丰因笑够了,手肘杵在车门上,把冷包子一口一口味同嚼蜡地塞进嘴里,等着丰雪慢慢转着他的脑子。
等他想明白了,摸索着下车,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