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心理诊所的房间装潢大概是经过特别设计,让人心神宁静。灯光柔和,沙发紧贴身体线条,很舒适。 医生在例行公事地提问,曾经是否接受过心理治疗等,说是建立档案所需。 “您会催眠吗?”高止打断对方,直接了当地问。 医生点头,“有时会作为一种辅助的治疗方法来使用。” “能通过催眠,来消除记忆吧?” “这个……”医生无奈地笑笑,“恐怕只存在于艺术作品中。” “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人忘掉过去几个月里的某些回忆?哪怕电我也行。”高止简直到了病急乱投医的程度。 被告知无法实现后,他接连跑了几家诊所,每位心理医生都委婉地告诉他,少玩游戏、少看小说、回归现实、多走在街上晒晒太阳,言下之意是:你太他妈中二了。 烈阳烘烤着大地,他将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在环岛的小公园觅得一片Yin凉。 在长椅呆坐许久,他开始从头翻阅与“笑笑”的聊天记录,从打招呼开始。 温一笑全程都像一头不听话的驴,被他拽着走。是他主动,一步步走到这个骗子身边;是他牵起了骗子的手;是他吻住了骗子,还敞开心扉。 如同阿乙说的,喜欢上一个人,然后像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大风无休无止地刮进来。 他居然还在人家退缩时,买了个喇叭!像十元店搞促销!简直是动物园里,撅着红屁股任人嘲笑而不自知的猴子。 “哈哈……哈哈哈哈……” 细细读完聊天记录,他开始放声大笑,配上衬衫和西裤,像个刚被公司开除而发疯的白领。 他当然知道温一笑没有诈骗,而自己也不差那每月三千块钱。他只是想多少挽回一点尊严,显得不那么可悲。 一道瘦长Yin影从头顶笼罩下来。 高止睁开笑出泪水的双眼,发现是位老者,双目炯炯、鹤发童颜。 “小伙子,你事业有成,但感情不顺。”对方悠然开口。 他怔了怔,意识到这也许是名算命先生。虽然外公很信风水和命理,但他始终持保留态度。 “您怎么知道我事业有成?” 本以为老者会按照算命套路夸他一番,谁知对方微微一笑,道:“因为你的腕表很贵啊,爱彼的皇家橡树。” 高止低头笑了笑,又问:“那感情不顺呢?” “Jing化气,气生神,神御形。你面色红润、双目有神,年近而立犹是一副少年意气,一看就是童男了。” 在他略感尴尬之际,老者递上一张卡片,原来是某私人会所的广告,印有电话和美女。 正面:“来了,春风十里。” 反面:“不来,命犯菊花。” 括号:任意消费即送豪华算命服务。 抬头时,老者已飘然远去。 命犯……菊花……盯着这四个字,高止心头倏地生出一股十分Yin暗的念头来,假如他手头有枪,大概会把在此纳凉的人全突突了。 —————— “哎,小温,你眼镜呢?”刘源问。 “啊,哦,刚才坏了。”温一笑低头掩饰泪痕,随意搪塞过去,机械性地搅拌塑料桶中的饲料,加入些防暑中药颗粒。 “高总找你说什么了?” “就是,就是随机谈话,聊聊工作心得和对公司的建议之类的。” 刘源好奇追问,温一笑只好现编,编到最后,他已经不记得前面的内容,甚至出现矛盾。 刘源又提出给他介绍对象,他苦笑道:“我还是别耽误人家了。” “怎么能叫耽误呢?你长得帅,人又老实,你弟虽然不聪明,但生活完全可以自理,不耽误什么。” 刘源正介绍女方情况时手机响起,他听了几秒,脸色微变,边取急救包边喊道:“欢欢倒下了,应该是中暑!” 二人冲出动物管理处,将电瓶车开出了法拉利的风范。 母鹿欢欢已经被转移到Yin凉处,躺在地上,气息奄奄。温一笑抬手摸上它的皮表,就知道大概救不回来了,体温明显已达40c以上。 为迎接夏天,其它梅花鹿在5月左右已经褪去冬毛,可欢欢体质一直很差,直到现在冬毛仍有残留。 刘源接来水管,用冷水冲淋它的头部和躯干,温一笑则为它静脉注射生理盐水迅速补充水分,同时皮下注射樟脑磺酸钠和强心剂。 “恐怕还是不行,”刘源关闭龙头,跪在温一笑身边,将shi浴巾盖在它身上,“眼球都突出来了。” 很快,欢欢开始口吐白沫,在器官衰竭导致的全身性痉挛中死去。 刘源长叹一声站起来,给市动物园打电话。动物是从那里引进的,也由他们来处理遗体。 “早上还好好的,真没想到会中暑。” “它早上就有点虚,我注意到了,但我……当时在想别的事,怪我。”温一笑低声说。彼时他的思绪被高止填满,再也塞不进别的。今天温度格外高,它可能会中暑——这个想法转瞬即逝,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也不能这么说,它本来体质就差。”刘源安慰道。 温一笑跪坐在chaoshi的地面,将鹿头搁在膝上,起初还能忍住悲声,很快便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对不起,我再也不骗人了……怪我,怪我……你变成鬼来找我吧……我不是变态啊呜呜呜……” 悲伤似乎会传染,刘源单手掩面,也跟着哭起来:“呜呜呜……也怪我,我工作心不在焉,我对象说要分手……女人到底想要什么啊呜呜呜……” 一个小男孩蹲在他们面前,左手持冰淇淋,右手好奇抚摸毫无生机的鹿头,天真地扬着脸:“斑比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