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输ye管,静静看向不断发出声音的外来者,动作异常迟钝,像一具老旧生锈的机械。
执澜在刹那间愣住了,很难把眼前的女人对应到妈妈这个称呼上。
她实在是太老了,额间眼尾都是纵横的皱纹,嘴角夸张地垂着,干枯皲裂的唇瓣上没有一丝血色,连瞳孔里也没有任何光彩,空空洞洞,仿佛无机质般粗糙晦暗。
“妈……妈妈……”执澜的脸色变得苍白,努力咧嘴冲她笑了一下:“妈妈,是我啊,我是小蓝。”
辛卉的眼睛缓慢眨动一下,依旧没有神采,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看着执澜,像是看着完全陌生的人。
“妈妈,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执澜……小蓝,执蔚哥哥的弟弟,我……我一直住在花下研究所,您还去看过我呢。”
执澜浑身都在发抖,语速极快,声音却越来越喑哑,对方毫无感情的视线,冻伤了他的声带。
辛卉的嘴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终究没有回应他。
在执澜彻底崩溃之前,病房门被推开,执蔚仿佛已经预料到了眼下的场景,忙着出声安抚道?:“小蓝,别慌,妈妈她记得你,只是没办法回应你。”
林茂跟着执蔚一起进来,搂住执澜的肩膀揉了揉:“辛卉女士年纪大了,身体机能也在极速退化,这是每个人都必然要面对的事情,这次叫你过来,也是想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执澜快要哭出来,他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不记得妈妈的声音,也不记得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会这么老,这么衰弱。
林茂深深叹气:“辛卉女士已经73岁了,巴丹氏类人的平均寿命在65岁到75岁之间,研究所一直在努力,可是已经快到极限了……”
“可是爷爷您也68岁了啊,您看起来这么健康,也很有Jing神……平均年龄又不是定数,您跟我说过的,只要多做运动,好好吃饭,就能长命百岁,活很久很久……”
“年纪大也不代表会彻底失去健康啊!”执澜的嘴唇抖得厉害,眼睛里掉出大颗大颗的泪滴,一副全然惊慌失措的模样:“为什么?为什么我妈妈会是这样?”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走进来的是两位高大的男人,执澜愣愣偏过头,从发色上辨认出左边那位是自己的爸爸,全世界四分之三的紫蓝氏,眼下都聚集在这个病房里。
执垣的蓝发也染上了花白,可他同研究员林茂一样,看起来身躯挺拔,Jing神矍铄,他看到执澜后,迟疑地迈开脚步走到小儿子身边,张了张嘴,声音里难掩疲惫和沙哑:“小宝,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看到这样的妈妈……”
执澜一点也不想听到这样的回答,甚至没有因为见到爸爸生出半点喜悦,他执拗地抹着眼泪,哭着一遍遍追问:“不用给我道歉,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妈妈是omega。”
执垣单膝蹲下,捉住小儿子冰冷的指尖拢在掌心里搓热,“妈妈是omega,所以她很伟大,也承担了更重要的责任,她用自己的健康作为筹码,向上帝交换了你和哥哥,你们都是她最珍贵的宝贝……”
执澜根本听不懂爸爸的话,茂爷爷说过alpha是挺立的大树,omega则是漂亮的花朵,他不明白omega为什么会代表着虚弱和枯萎,花朵不应该是鲜艳又美丽的吗?
很快执澜开始感觉到心痛之外的另一种疼,他的腺体一下又一下地抽痛,仿佛在提醒他,自己也是omega。
看到执澜脆弱易折的样子,执垣身边的那个男人终于忍不住插话道:
“林老师,你们花下所从来没有对他进行过这方面的教育吗?生为一只紫蓝氏,他不应该这样娇气,珍稀类人只有足够坚强,足够勇敢,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这是一个冷漠且高傲的男人,他比病房内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挑,Jing致的五官里带着学者特有的儒雅气息,周身却仿佛笼罩着一层坚冰,不断散发顶级alpha特有的压迫感。
他身上穿着与林茂博士同款的研究员白褂,执澜在他胸前的工作牌上看清了职位名称:楚江研究所—研究员邱争。
林茂皱着眉回答他:“邱争博士,每个研究所都有独立的运转方式,花下所偏向于以轻松温暖的氛围教育幼崽,这可能与你的学术观点相违背,但它并没有错。”
林茂心疼地揽住执澜的肩膀,像是护着亲生子嗣一般坚定:“这是我所倾向的一种补偿方式,他们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难道不能拥有无忧无虑的幸福童年吗?”
邱争冷硬的神情出现了一丝缝隙,他顿了顿,认真道:“您对他们的感情很真挚,这与我的观点并没有分歧,我也同您一样发自内心热爱这些美丽的物种,只是我想用另一种方式来保护他们。”
林茂闻言一愣:“什么方式?”
“我想要从根源上将他们从困境里拯救出来,并且我已经找到了那个入口,紫蓝氏,就是打开这个入口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