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道:“陛下有何吩咐?”
越晟盯着晕过去的苏融看了片刻,说:“你们……”
话至一半又顿住,越晟捏了捏眉心,语气焦躁:“算了,你们都下去。”
等人都走了后,越晟随手抽出自己的佩剑。
两下干脆利落的剑光划过,绑在苏融身上的几处麻绳断裂落下,失去束缚的人也滑落下来。
越晟收剑入鞘,下意识伸手去接,等把人揽在怀里了,才发现不对劲。
他立即想把方雪阑丢在地上,但正要松手,却听见倚在怀里的人轻轻咳了两声,唇边溢出了零星血迹。
越晟:“……”
*
守在天牢门口的人见越晟出来,忙不迭跪下去,等看清越晟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周围的一群人瞬间都石化了。
越晟在一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面无表情步伐沉稳,动作僵硬地抱着苏融离开了大牢。
等把人扔到一处小殿里的床上,越晟还觉得自己脑子不清醒,实在荒唐。
他命人打了热水,冷着张脸将揽过苏融的手洗了好几遍,又嫌弃身上的衣服被苏融挨过,蹙眉换了一身新的。
等那种恶寒的感觉好不容易褪去后,越晟才想起榻上还躺着个人。
他拨开床前的垂帐,拧着修长的剑眉,仔仔细细看了这个方雪阑半天,也不知道自己之前那一瞬间的感觉从何而来。
……他竟然觉得方雪阑,有一点像心底里的那个人。
越晟放下手,疲惫地闭了闭眼。
也许是方雪阑在狱中表现得太过镇定,也许是太久没有人敢这样和越晟对峙过,也许是方雪阑看向他的目光恍惚间竟觉得熟悉……
但当越晟鬼迷心窍般去扯方雪阑的衣领,试图寻找苏融锁骨上曾有的特殊印记时,他却失望了。
方雪阑不会是苏融,苏融已经死了。
死在了三年前,死在自己的怀里。
越晟的手逐渐收紧,最后狠狠一拳砸在了旁边摆着盆栽的小方几上。
清脆的碎裂声传来,床榻上的人似乎不安地动了一下。
越晟抬手,按了一下太阳xue,沙哑开口,对下人道:“传太医。”
说完这句话后,越晟就起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不想再看见方雪阑,也不想再去深思那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越晟不是小孩子,人死不能复生,他知道自己此生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而现在所有可笑的熟悉感和揣测,都是对那人的侮辱。
没有人能和苏融一样,也没有人能像他。
越晟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浓夜里。
*
越晟一走,苏融就睁开眼睛,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按理说越晟应该能发现他在装晕,但一贯敏锐多疑的年轻天子这次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仅没发现苏融在装晕,还自发给他当了苦力,把苏融给搬了回来。
搬回来之后似乎还在殿内发脾气,苏融看了看床侧碎裂的花盆,有点无奈。
越晟的心思……如今连自己也琢磨不透了。
殿门口一响,一个御医提着药箱匆匆进来,一眼瞧见坐在床上的苏融,愣了一下:“啊,方公子……你已经醒了?”
人是醒了,但御医记得自己是受越晟的传召过来的,自然不敢怠慢,还是仔细给苏融把了脉。
趁他给自己把脉的时候,苏融转过脸,轻声问旁边侍立的宫女:“陛下准备要关我多少天?”
那宫女看起来颇为稳重,见苏融轻声细语对她说话,也不由微微红了脸,行了一礼后道:“陛下说公子醒了就可以离开了。”
苏融:“……”
宫女见这个温柔又好看的方公子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古怪,担忧地问:“公子怎么了?”
“……”苏融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无事。”
越晟在寝殿门口对苏融问话的时候,他曾有数种理由可以编造,而不是选择闭口不谈,甚至刻意刺激越晟。
——苏融原本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在宫内留一段时间的。
前世的事情迷雾重重,越晟寝殿廊柱上涂的不明泥料也让苏融起了疑心,留在宫内不仅可以多和越晟接触,还可以顺势调查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结果……
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融似乎还是头一次这样失算得彻底,甚至和先前预想相差甚远。
而一切的源头,是越晟对“方雪阑”奇怪的态度。方雪阑大晚上在他寝殿旁边晃悠,现在什么东西都还没查出来,越晟就要把他赶回去了?
苏融内心有些一言难尽。
*
子时一刻,御书房里还灯火通明。
越晟合上一本奏折,就听见窗外传来两声鹧鸪叫,于是道:“进。”
很快有人无声无息地靠近他,半跪在案前低声说:“回禀陛下,长定殿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