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舒了一口气:“不过是个障眼法。”
话音刚落,他便倏然将镜子拿起往下狠狠一摔,脆裂声传来,做工Jing致的镜子碎了一地,镶嵌的宝石也滚了出来。
外头一阵sao动,积福焦急的声音响起:“陛下?陛下,里面发生什么了?”
越晟淡淡扫了苏融一眼,对外面道:“无事。”
苏融蹲下.身,手指在碎块里拨了两下,寻出一张拇指大小的光滑纸片,上面细细描摹着刚刚苏融见到的影像,两面各有不同。
苏融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东西递给越晟,越晟先一步取走了他手里的纸片,只看了一眼,脸色重新变得难看起来。
“这个……”苏融刚出声,就见越晟冷着脸,将那片画工Jing妙绝lun的纸片扔进了旁边用来净手的水盆里。
水浸shi了纸张,墨色很快晕开,变成了模糊不清的一团污渍。
“心术不正。”越晟低声道。
楚璟明知苏融已死,更知当年的苏相对大殷的重要性、对越晟的特殊性,却想出这种投机取巧的手段,也不知道他真实心思究竟是想扰乱越晟心神,还是故意侮辱苏融。
不管是哪种,将曾经的堂堂一朝之相画成这模样,都不安好心。
越晟周身的气压很低,眉头紧皱,刚刚无意中瞥见的那一眼始终膈在他心头。
苏融被画成那个样子,越晟不觉得惊喜,反倒有无名怒火腾燃而起。
西夏楚璟……
越晟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已然泛起了杀意。
不管楚璟和三年前的事情有没有关系,越晟都不会再让他活着回去。
西夏近年势大,也是时候该有动作了。
*
两国既然千里迢迢来朝拜,越晟肯定要尽地主之谊,认真招待好两国队伍。
以往这些琐碎又需要长袖善舞的事情都是苏融去做的,但自从苏融三年前身亡后,一直到现在,大殷都鲜少招待过外来使者。
一是因为其他国的人,好端端的并不会愿意踏上大殷的土地;另外也是由于越晟这几年外在的名声太差,众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更谈不上来友好交流。
苏融回忆起宴会上,西夏和突厥两国人紧张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至于现在为什么会突然愿意来了……左不过是越晟登位已有五年,正是一个统治者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时候。
其他国趁机来探寻一下大殷内部情况,之后才能更好地制定对付策略。
如果是曾经的苏相遇见这种情况,估计会先抑后扬,明面上示弱,隐藏实力,等两国主动有了动作,再占据制高点进行反击。
但现在的越晟估计会……
苏融随着众人来到京郊围猎场时,远远便望见围猎场边沿旌旗飘飘。
训练有素的禁卫军身姿笔挺,身上的盔甲亮得可以反光,一派气势恢弘。
苏融很轻地勾了一下唇角。
越晟果然毫不避讳,径直将最锋利的刀尖朝西夏和突厥亮了出来,丝毫不怕实力被摸透。
苏融擅长以柔克刚,越晟在他的教导之下,却是素来喜欢以刚制刚,锋芒毕露,更显睥睨天下之风。
苏融还记得当年教习越晟策论时,曾举过大殷太.祖皇帝的例子。
太.祖皇帝最为世所津津乐道的一场战役,是着名的“乌gui战”,因敌我军力悬殊,太.祖皇帝曾率军在城池内硬生生熬了三个月,拖到入冬,外头的南方军队扛不住严寒病倒,这才暴起杀出重围。
而之所以该战役别名为“乌gui”,即是一些人用以嘲讽太.祖皇帝gui缩于城中三月的举动。
苏融拿来举例子,却是想要教导越晟“成大事者,当忍则忍”的道理。
故事讲完后,年少的越晟果真不满道:“为何要教我当乌gui?即使是太.祖,也未免过于软弱。”
苏融不着急,越晟性子急躁冲动,遇事常有聪慧之见,却唯独缺了等候时机的耐心,苏融准备慢慢给他上这一课。
“纵然世间非议众多,但太.祖皇帝还是赢了。”苏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越晟盯着他的手指看,玉白的手指衬着杯子淡绿的茶ye,格外好看。
苏融没注意他的目光,淡淡道:“忍下了这一战,太.祖皇帝才能逆风翻盘,最后击败实力强大的前朝军队,建立大殷。”
越晟把视线从苏融手指上移开,闷闷开口:“可是,这也分情况的。”
苏融轻轻“嗯?”了一声,看见越晟的头发乱糟糟的,上面还卡着树叶,随手帮他理了理。
越晟的耳朵微微红了,低声说:“太.祖他肯定没有重要的人也待在城里面。”
苏融语气疑惑:“什么意思?”
越晟转过头,墨黑的眼眸显得又大又圆,不见平日里的凶悍,反而有点可爱。
他看着苏融道:“如果太傅与我一同待在那城里,缺衣少食,担惊受怕,我肯定不会愿意让太傅受这样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