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慈爱好兄长的姿态。
齐轻舟懒得陪他演兄友弟恭,拱手谦声推辞:“我不喝酒,坐那儿扫了太子的兴。”
齐亦风嘴角一凝,笑意收了收,眼睁睁看着这个皇弟在众目睽睽之下踱步到殷淮面前,朗声问道:“掌印这儿没人吧?我能坐吗?”
殷淮这才抬眼看他,一段时间未见,小皇子好似又长高了几分,一袭青色的太学监服衫外披了件月杏色玉带绸锦,木簪束发,脸色更显得白净,像一枚质地温润的良玉。
看样子是刚从学堂直接过来的,殷淮不禁又想起前几日午后他经过南书房时无意间听到的墙角。
南书房那几个酸儒对他不满已久,不知说到哪篇课文借题发挥,提问齐轻舟,其实就是逼他表个态。
“如今佞臣当道,搜刮民脂民膏铺张奢靡,草菅人命乌云蔽日,学了这课,殿下认为当如何?”
殷淮靠在宫墙边笑了笑,这是就差没有明着点出他的名字了,他倒是向来不在意自己的恶名,只是心里忽然有些好奇,小皇子会如何应答。
齐轻舟将自己在课本上画的猫儿和王八偷偷掩住,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摇头晃脑张口就来:“夫子,咱们上一课才刚学了‘君子不背议,不证不言断。’说的是君子不在背后议人,没有经过求证的事情也不能妄加论断。”
老夫子长长须眉一皱。
他又说:“再说了,我跟那些个佞臣又不熟,怎么清楚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呢?就这样红舌白口地说人家坏话岂不是非君子所为。”
“夫子饶了学生吧,本王还想做个君子呢。”
太傅气得胡子一翘:“我看殿下是文章没参悟到家,下课留堂半个时辰!”
“……”约了侍卫去捉蛐蛐的齐轻舟叫苦不迭。
门外的殷淮,一双漂亮狭长的凤眼忽而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谁说七殿下天真无邪来着,看似呆呆愣愣,不愠不争,其实心中那把称拎得比谁都清.
他不是不懂人心险恶权势利弊,他只是不上心,磊落地与人为善,也磊落地防设,谁也伤不着、套不着他,通透地用自己的方式在与这个被权势争夺的人世周旋,心思清明又姿势轻松。
真不知该说他是璞玉藏拙还是大智若愚。
齐轻舟还站在宴席中央等殷淮的回答,身上沾满了来自四面八方天潢贵胄们的目光。
到场的自然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目光复杂,心思迥异。
齐轻舟心里突然紧张起来。
他和掌印……好像也没熟到同坐的程度,是他太冒昧了,刚想开口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说“要不然我还是到那边去坐吧。”
谁知下一秒,就听到对方沉稳有力又含着点笑意的声音,像钟声一样徐徐落入耳朵:“荣幸之至。”
“?”齐轻舟的嘴角不敢翘得太明显,颇有些受宠若惊地在殷淮身边坐下。
他一个皇子,没带一个伺候的人就直接赴宴,殷淮看不过眼,例行公事地尽一点臣下的责任,简略地用公筷为他布了一些菜。
齐轻舟腮帮子鼓起来,有些惊奇道:“掌印也会这些?”
他看着殷淮菜的动作都被做得优雅利落,握上筷著的手指白皙修长,赏心悦目,忽然意识到,这个人能被皇帝信任重用,也不是全然靠的一张脸。
就连布菜这种小事也一丝不苟,比别人更上心认真些。
虽然殷淮面色既不殷勤也不热络,但伺候人的功夫却是非常Jing细,夹到自己玉瓷碟子上的菜色齐齐整整,荤素搭配也得当。
各种菜色的顺序也十分讲究,不会撞味或抢味,若是宝福给他布菜就考虑不到这些。
但是掌印,就连果子都是挖了最嫩最甜那块果rou才放到他面前,剩下的就不要了。
好奢靡,齐轻舟在心中叹道,这可都是尚宫房Jing挑细选过果rou饱满的Jing品。
殷淮听到他的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掀了下唇角。
这有什么不会的,隆冬腊月的雪水,七月流火的炼金炉,为嫔妃梳头掌心挨过的刺鞭……
这些年,他从宫里最辛苦最下层的地方的一个小奴才,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其中曲折不足为人道也,今日若不是这个不谙世事的小皇子提起,他都忘了。
殷淮舒展了眉心,略略敛下眼睑:“臣之本分。”
齐轻舟笑着比了比筷著:“掌印你也吃,我吃饭不用人伺候。”
他没有再称“本王”。
殷淮也没再同他客气,放下了筷子。
齐轻舟看殷淮很少出筷,知道他挑剔,问道:可“是菜色不合掌印胃口?”
东厂提督吃穿用度奢侈铺靡世人皆知,殷淮倒也没否认,长睫一眨,语调慵懒地品评今日这一桌:“平白浪费了好物材。”
齐轻舟眼神一亮,像屋檐下悬挂的灯火:“正是!”
齐轻舟这个人,琴棋书画都不行,吃喝玩乐第一名,想不到掌印也是识货的同道中人,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