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
公冶楚眉宇间的笑意淡去,定定地盯着她看似无比认真的脸。她表情迷茫而真挚,实在是叫人无法怀疑她的单纯。
他神情复杂难懂,“你想到就是这些?”
不然呢,她还应该想到什么?她茫然着一双大眼睛,眸子如水般清澈美好。长长的睫毛刷动着,满是无辜和不解。
半晌,他说:“也好。”
也好是什么意思?
是送桃花也好的意思吗?
“如果大人喜欢桃花,我很是愿意给大人赠花。还请大人忍耐一段日子,眼下春意尚浅桃花还未开。待桃花开时,我必剪一枝开得最好的送给大人。”她说得极为认真,像是接受某种托付一般郑重其事。
然而他的眼神更是复杂,幽幽深深看不明白。
不知过了多久,他冷淡地微微颔首。
不远处少年欢喜地朝这边跑来,明黄的龙袍上面金龙张牙舞爪,配着他一头的短发像是一条活灵活现的真龙。
少年实在是年少恣意,看得人心情大好。
“爹,娘,你们在这里,叫我好找。”少年酒窝深深眉眼弯弯,唯眼下那一抹青色坏了他的朝气蓬勃。
他来得正好,裴元惜心道儿子真是及时雨。
她一把拉过他,背过身不看公冶楚,“豆花我们喝过了,做得极好。以后这些事情有人做,你既要早朝哪能做这些事情。你正值长身体之时,莫要熬坏了身体得不偿失。”
少年笑得一脸孺慕,“不累的,我Jing神大着呢。”
“Jing神大也不是这么用的。”她趁机和儿子一边说着话,自然无比地慢慢走远,“民间常说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磨豆腐可是个苦营生,起早贪黑日夜Cao劳。你现在不觉得,以后才知道厉害。”
少年眉眼带笑,眸底却是闪过黯然。以后能有多后?他都不知道还能陪父母多久,又哪里敢做长久之计。
他回头朝父亲望去,公冶楚站着未动。父子感情非比寻常,尽管父亲看上去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还是能感受到父亲心情的低落。
“娘,爹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他的心思谁知道。”裴元惜压低声音,同儿子小声抱怨起来,“也不知道你爹突然发什么疯,竟然好端端的想让我给他送桃花。你说这个时候我去哪给他寻桃花,这不是为难人吗?我同他说等桃花开了再给他送,许是因为这个他摆脸色。”
商行目瞪口呆,他爹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我爹他…”
“你别看你爹当过皇帝又是大都督,世人只道他残暴冷血,却不知他骨子里有多矫情。”她声音压得更低,“他怕苦不喜欢喝药,还爱吃甜的。喜欢别人给他送东西送花,你说他娇不娇气?”
商行头皮发麻,胡乱地答应着。“娘,你要是现在给爹送桃花,也不是不可以,我知道哪里有。”
裴元惜大眼眨啊眨,这真是公冶楚的亲儿子。
“哪里有?”
皇家别苑就有。
别苑在城南六里外,苑里有暖房,暖房里种着各种各样的花。其中两株桃花争先恐后,一株欲开还羞,一株已是花香浓郁。
商行观详着桃树,带着无比虔诚。
曾经他认过一棵树为干娘,那棵树便是一株桃树。那株桃树就长在仁安宫里,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冒出来的。它默默地长着,并不引人注意。
若不是后来它一夜之间桃花满枝,恐怕他都不知道仁安宫里还有一株桃树。玄师见了它说它有灵气,还让他拜了干娘辟邪保平安。
那株桃树确实有灵气,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每逢他经过时,总能闻到比其它花香更浓郁的香气。那香气虽然浓郁,闻之却分外令人心旷神怡。
他对着桃树喃喃细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裴元惜望着暖房里的姹紫嫣红,也想起了一些往事。这处别苑后来不以种花为主,而是改成种菜。
大雪纷飞的季节里,她能坐在仁安宫里吃火锅。青嫩的绿菜,新鲜的瓜果,皆是每日清早从别苑送进宫的。
那时候她是宫中独一人,虽说是皇后却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她随心所欲,吃喝等死过得好不自在。或许在她看来任务一般的感情,却有人认了真。
公冶楚…
他真的看不透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在她死后,他的执迷不悔他的情深不移足够令人动容。她无法想象一个人每天守着冰冷的尸体是什么滋味,更想象不出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度过那些漫漫长夜。
愧疚、伤感,她心绪纷杂零乱。
人心最是复杂,复杂到连自己都无法看清自己的内心。她觉得眼前似有什么东西拦住去路,让她不敢往前走。
那株桃花夭夭灼灼,粉的花红的苞。
剪下一枝最好看的花枝,妥妥善善地放进篮子里。
进城之时排在队伍之中,也不知是心有所感还是事情就那么凑巧。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