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这里的街道荒凉得有些可怕。
他突然发神经似的从家里跑出来,因为心里那股不安感细思之下越来越放大,搅得他没法继续没事人似的过一个安稳的夜晚。
他是为了要找叶粼。
实际上徐风并不知道他在哪儿,甚至连他是否还在岛上都不知道。“确认一下再回去。”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却并不知道要去哪里“确认。”
叶粼的家和他的家一样,如今只是个空壳子,他在这里也没什么交好的朋友,如果在岛上过夜的话,只能去村子里唯一的酒店投宿。
依球酒店虽然名字里带个气派的“酒店”,其实不过是一栋普通陈旧的四层小楼,一二层是酒楼,三四层是客房。
这两年岛上开始发展旅游业,原本的依球酒楼也就顺势变成了依球酒店。
酒店招牌上的霓虹灯依旧寂寞的闪耀着,灯筒有些歪斜,有的不亮了,这抹闪烁着的红绿是入夜之后村里唯一的色彩。
徐风一路跑过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路傻子一样跑着,明明后面没有东西在追他。
这个时间,连酒店都准备打烊了,大堂的灯已经暗掉,穿着塑胶长靴的工人在往外搬泔水桶。
趁着他们关掉大门之前,徐风赶紧上前去,却迎面撞见了一个熟人。
周德把双手背在身后,佝偻着身子往外走。他老了很多,但仍然保留着从前的威严。迎头撞上,周德一把叫住徐风。
老头如今在岛上的派出所坐镇,偶尔到处巡巡。在这个村里,周德什么都知道。
徐风一把抓住他,顾不上喘口气,
“你有没有看见叶粼?叶家的小子。”
周德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本来想呵斥几句的,却被他抢先说了话。
听见叶粼这个名字,他皱了皱眉头,这个名字虽然不陌生,但也已很多年没有听见过了。
“我怎么会知道!”周德瞪起一双铜铃似的眼睛,“都出去了多久了,我怎么看见!”有点嗔怪的意思。
徐风放开他,径直往大堂里边走,又到柜台上去问。
果然又是否定的回答。
一颗心落空,徐风冷静了下来。
回头时,周德却慢慢踱步到了他身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你怎么回事?怎么了?”
徐风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怎么想的怎么说。
“我来找叶粼。”
“叶粼?”周老头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不是走了好几年了吗,搬走了啊。”
“他回来了,我看见他了。”
“哟?怎么突然回来了?他家不是都不在了吗?”
......
“我也不知道。”
“兴许人家只是来办个事,办完就走了呢。”
徐风应和着点点头,“可能吧。”
他和周德并肩往外走,跟着周德的脚步,走得很慢。
这位老人已经不似当年健壮,眉目间那股凶巴巴的气势还在,但给人的感觉已经从不好惹的芒刺,变成了萎缩着的老头。也许人变老,就变得温和了起来,像卷了刃的尖刀。
两人在依球酒店门口分别,周德嘱咐了他些注意安全的话,徐风毫不客气地回敬给他,
“你也注意安全,别掉沟里去了。”
周德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但又无可奈何。前两年他走夜路没注意,栽到沟里瘸了整整一个月。
但周德毕竟是周德,老是得服,忘形的崽子打也是要打的,即便这个崽子现在已经长成了大人,比他高出两个头。
周德作势要来揍徐风,徐风赶紧挥挥手跑了,一溜烟跑出了好远,还能听见他远远在说赶紧回家吧,注意安全。
这么闹了一通,徐风毫无倦意。
他十点上才开门做生意,牌友来了之后就一直打牌,中午也没歇,一直到这会儿,本来被一屋子郁结的烟味和吵闹人声扰得有点累,出来跑了一圈,吹吹风,反而清醒了。
他在街上溜达着,和出来时一样,街头巷尾,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这村子里的大部分人,此时恐怕都已经进入了安眠,整片天地,寂静得可怕。
他可能真的不在岛上了吧。
徐风这样想。
想着想着,脚步不知怎么的,就拐向了通向旧家的路。
他和周德说着早点回家,自己却没能像说的那样做。
他真的很久没有走这条路了,时间往前推个十年,这是一条他每日每夜,走烂了的路。现在走来,虽然久违,却并不陌生。
路的尽头,是断崖,是死路,用圆石头围成墙,底下是乱石横陈杂草丛生的草坡。旁边伫立着几幢房子,有一幢是他家,有一幢是叶粼的家。
他看也没看自己家的房子,径直走去了叶粼家的石头房子。
他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