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信地看着柳新涯。
柳新涯喉咙一哽,别开脸不敢看孔凌的表情,“……云霄前辈斩杀魇寐之前,母亲已经逝世了。”
孔凌垂下眼,双手紧紧攥在一块,死死咬着牙关,仍是未能忍下一声苦痛至极的呜咽,瞬间泪如雨下。
“囚禁”二字足以刺穿心脏,杀死一个苦苦寻找女儿三十载的母亲。
怪不得珍儿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消息也无,原来竟是被囚禁在魔门之中,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不见天日,含恨而终。
孔凌抬手捂脸,咬牙哽咽,心中悔恨万千。
前阵子那魔修拿出这番说辞的时候,她便知一个字都不可信。只因一切都过于巧合。
且不论珍儿何如‘误入’封魔炼狱,怎会恰好在危急之时遇见一魔修救她性命,又恰好失忆,再恰好与对方日久生情,最后恰在盛云霄斩杀魇寐时被波及——
种种巧合,就像一个Jing心编纂的故事,而非事实。
最大的疑点则是,孔凌了解并相信自己女儿,即便是失忆,也绝不会与魇寐的爪牙日久生情,又怎会被盛云霄清算?
此刻孔凌才知道,珍儿就是落在了魇寐手中,被囚禁了那么多年。
她无比怨恨自己,怨自己无能,稀里糊涂弄丢了珍儿;怨自己被蒙蔽了双眼,未曾想到亲自去魔门查探;怨自己没能早些救出她,以致于又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孔凌深吸一口气,擦去脸上泪痕,紧紧握住柳新涯的手,哽咽着问:“……你母亲的尸骨,在哪?”
柳新涯再度惭愧摇头,“……我不知。”
他不敢告诉孔凌,当时魇寐声称要将母亲的挫骨扬灰,后来他成为戮魇魔门少主,也迟迟未能查到母亲尸骨葬于何处。
见他摇头,孔凌眼中仅剩的期许落空,怔愣着再次红了眼睛。
柳新涯心中涩得发疼,回握住对方的手,坐回对方身旁,笨拙地安慰她,“母亲是为了我——”
他垂着头,回忆起当时母亲温柔而疲惫的语气,心中愧疚又感激,“尽管母亲并不期待我的降生,但还是倾尽全力孕育了我,最后还……将毕生妖力传给了我。”
孔凌收紧握着他的手,狠狠闭上眼,却拦不住滚滚而落的热泪。
柳新涯没有抽出被对方捏红的手,而是尝试着安抚对方。
“那人骗了您,也一直在骗我。”柳新涯道,“他早已被幽魇魔门旧人夺舍,与我空有主仆之名,却时常违背我的命令行事。”
孔凌睁开眼,诧异地看向他。
柳新涯:“他前往山海妖境骗取您的信任,不过是想借山海妖境的力量,对付盛云霄前辈。”
孔凌拧眉:“他……想为魇寐报仇?”
柳新涯点头,又道:“他见我力量不足,便总是怂恿我到山海妖境寻求助力。”
“那你为何不来?”孔凌心痛道,“若你早些找过来……”
她就能早些得到珍儿的消息——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她的珍儿早就遇害了……
孔凌心中悲怆,再也说不出话来。
柳新涯这才解释道:“先前不确定母亲的身份,但曾听她说过,她信错了人,才沦入那般境地。”
他顿了顿,试探着看向孔凌,“我担心是母亲亲近之人对她不利,所以不敢贸然上门。”
孔凌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抿唇狠狠压抑着情绪,握着柳新涯的手将他攥得生疼。
良久,她才重新开口,语气充满疲惫,“你猜得没错,我也对此早有怀疑。”
当年珍儿毫无征兆地离奇失踪,若说没有妖族中人的谋划,孔凌半分也不信。
“只是当年你母亲失踪得突然,我毫无线索,始终未能探得真相。”孔凌满目哀痛,对爱女感到万分歉疚,“如今又时隔多年,怕是更难查到真相。”
柳新涯同样明白,若是当初就有线索,外祖母不至于一直找不到母亲。
“但还是的查。”孔凌的目光重新变得坚毅。
“那个魔修便是线索。他既然知道你的身世,又有你母亲的尾羽,还敢改编故事来山海妖境寻人,定然知道与你母亲有关之事——”
说着孔凌话音一顿,突然想到,当初她不信那人的谎话,却又想套出更多消息,便留那人在山海妖境住下。那时,苍岳似乎派人打探过那人的身份——
孔凌看向柳新涯,“我听闻苍岳也知道你的身份,昨日还刻意针对你?”
柳新涯先是点头,接着一怔,“……您怎么知道?”
孔凌不明他为何这般反应,如实告知:“方才那位后生告诉我的。”
她今晨抵达九霄宗,先拜见了温鸿曦掌门。
温敬之恰好在边上,得知孔凌可能是柳新涯的外祖母,此次特意来在水一方寻柳新涯,立马主动提出为孔凌引路,并在路上透露了昨日发生的事。
得到想要的回答,柳新涯眼睫微微一颤,心中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