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施城离开,施言再一次感觉到了顾九年的审视,而与此同时,她几乎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
沈浪、萧渊都在看着她。
施言:“……”她暴露了么?
这时,顾九年语气无波说了一句,声音很轻,仅他二人可以听见:“演技不错。”随即也迈步走向宴席处。
而这厢,沈浪也不得不佩服萧渊,感叹道:“王爷,你这次定然花费了不少心血,这女子.调./教.的像极了那人,不过,想骗过首辅和指挥使还是有些难度啊。”
沈浪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施言,这才施施然入席。
萧渊僵在原地,“……”他几时.调./教.过她?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的眉心越蹙越深,施言拒绝被继续打量,提着裙摆一路跟上顾九年。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桩事,即便她表现的再过明显,这些人也只以为她在伪装……
夜风中,萧渊在外面驻足半晌,心头有股难言的异样,但他自己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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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言入了席,在顾九年身侧落座,他这人不喜人伺.候,桌案上倒了酒,但也不饮。
她很纳闷,彼时怎就看上了这样一个毫无生趣的人。
今日参宴的权贵,除却从京城远道而来的顾九年几人之外,便都是金陵府有头有脸的官员们。
名伶抱着琵琶,奏着不知名的曲调儿,施言死了十五年,都不知眼下盛行的那些乐曲。她心情不悦,仿佛被所有人遗忘,即便她难掩本性,也无人能够认出她。
十五年了,他们大约都不记得一个曾叫施言的人。
她现在弱不禁风、 身份卑微,就连弟弟也欺负她。
施言兀自仰面灌了两杯酒,顾九年似乎根本不打算干涉她,他将她暂时留在身边,只是另有目的。
杀了她的前夫,就在身侧,但她无法直接报仇。
至亲近在眼前,她却不能相认。
故人们也一个个面容陌生了。
那父亲和母亲呢,他们在家中可都还好?
施言喉咙酸涩,可恶的是,她知道自己酒品不好,喝多了会误事,眼下就连借酒消愁的资格都没有。
“哎……”
她一声幽幽长叹,似是生无可恋。
顾九年五觉惊人,岂会察觉不到她的动静,男人低低斥责:“你太吵。”
施言:“……”她叹口气都不行了么?
施言眼神咒怨的盯着顾九年。
过了小片刻,那道幽幽的视线还在,股九年终于转过脸来。
施言不擅酒力,虽还没醉,但朦胧的眼神出卖了她的酒量。
“大人,我叹口气怎么了?”谁还没有烦心事?
顾九年目光微沉,只是看了她几眼,再度对她视而不见。
就在这时,酒馈上突然传来动静,一婢女惊恐大叫了一声:“啊——”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张大人双目浑圆,口吐鲜血,他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呜呜”了几声,当即倒地。
施城对手下使了眼色,当即有锦衣卫上前查看,少顷,该锦衣卫行至施城面前回禀:“大人,张户房暴毙身亡,酒水有毒!”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面露异色,有的金陵府官员吓的立刻丢下手中杯盏。
金陵府另设了户、礼、吏……等六房,而户房掌户口管理,征税纳粮,灾荒赈济等事。
皇上这次命首辅与锦衣卫指挥使,联手彻查贪墨一事,便是态度坚决,即便金陵府是山高皇帝远,也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施城站起身,环视一周:“无本官允许,任何人不得走出去半步!”
他拔出腰间绣春刀,命人将筵席处的仆从尽数押了过来。
官员们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多嘴。
施城是出了名的活阎王,这些年凶名远播,又有皇上撑腰,他的绣春刀指向谁,谁就要倒霉。
仆从们吓的两股颤颤,施城直接问:“说,谁下的毒?”
言罢,他又说:“筵席处人多眼杂,很难下手,且一切餐具酒菜皆是检查过后才端进来,那么,唯一下手的可能,就是当场下毒,这也能解释,为何只有张大人被毒杀。”
施城语气冷硬,仿佛看穿一切。
施言看着这一幕,倒是有了些许的欣慰,她的弟弟长大了。
然而,欣慰感没有维持稍许,施言亲眼看着绣春刀落下,直接刺穿了一个婢女的胸口,那婢女当场暴死。
紧接着,施城就如无事人一样抽出了绣春刀,一脸邪魅:“还不说?那本官就一个个都杀了!”
锦衣卫有先斩后奏之权,施城是锦衣卫指挥使,便是他当场杀了一个官员,也无人能站出来置喙。
施言的手脚顿时发麻,整个人 如坠冰窟。
她记得,弟弟就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现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