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神态,动作,看上去很从容,像是云淡风轻,又像胜券在握,可声音轻微的停顿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让秋澄知道,他并不是如他表现得那般坦然自若。
毕竟,他从以前开始就最会装了。
秋澄内心五味杂陈,有些害羞,有些迷茫,有些心酸,是的,心酸,她觉得她这样的人,完全不值得他这样付出,对她卑躬屈膝,为她付出一切。
真傻。
不过他的告白让她的心情奇异般的有些放松,再也没有先前的压抑,就像黑暗中升起的一簇火苗,光明温暖,就像他握住她的手时,肌肤相贴的温度。
秋澄抿抿嘴,竟也忍不住地笑了笑,明眸定定盯着他,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景清的微笑僵在脸上,还没有所反应时,女孩的脸突然笑yinyin地凑近他,踮起脚来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你忘了么,组织里不准谈恋爱,想要谈,就和我出去外面谈。”
她声音略哑,后面这句话说得很小声。
他们现在还困在传销里,未来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危机四伏,秋澄可没心情谈情说爱,一心只想着逃出去。
景清轻愣,而后手背抵唇,闷笑出声,眉眼光彩流转,藏不住的喜悦。
“你笑什么?”秋澄郁闷,她还以为他会失望,结果好像正相反?
“你还记得么。”景清的笑容有些耐人寻味,“我曾经说过,只要一个月就能把你搞定,现在看来快实现了。”
一语双关。
秋澄眨眨眼,仿佛明白了什么,激动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
她话没说完,远处一个结结巴巴的女声打断了她。
“那、那个,请问你们好了没有?”
秋澄听着耳熟,回头一看,竟是陈敏,上次和她一起带着胡芳出逃的女孩。
景清问:“你来干什么?”
陈敏脸有些红,目光闪烁,不知站在那里多久,又听到了多少,支支吾吾道:“是主任叫我来的,他说觉得您身为男人给秋澄上药不方便,要我来照顾她。”
归根结底就是不放心他们。
这段时间,陈主任总是故意把她和景清的作息时间错开,若不是这次意外,他们估计一天难见几次面。
“我知道了。”
景清没让陈敏为难,轻轻点头表示理解,而后笑着摸了摸秋澄的头,别有深意道:“我就先走了,魏伟成应该也没胆子再来招惹你,你就安分点,好好熬过这段时间,绝对不要惹事生非。”
他声音顿了顿,眼神很认真地看着她,无声张口,说了三个字。
秋澄读着他的嘴型,看懂了,心中升起一丝异样。
他说,相信我。
可是她很清楚的记得,她刚来时,他叫她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他。
大概,那时他被林瑶花背叛过,性格变得敏感多疑,不信任别人,也不需要别人信任他,所有的事都自己一个人默默筹谋,等待着出逃之日。
虽然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但秋澄看着他那双坚定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她天生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很难全心全意去相信一个人,但如果对象是他,她愿意尝试。
而且,他说时间是一个月,距离他说那句话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天,也就是说,他要她熬过的这段时间——
只剩十五天。
***
自从那一晚后,除了身上又新添了几道伤痕,秋澄的生活没有多大变化,还是和平常一样,吃饭听课唱歌游戏,所有人都像个没事人似的笑口常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胡芳会红着眼抱住她流泪,说幸好你没事。
唯一让秋澄庆幸的是魏伟成老实了不少,真像景清说的那样,不敢再对她动手动脚,只是一天到晚都摆着张臭脸,跟门神似的。
说起景清,秋澄最近都没怎么看到他,暗暗生疑,他现在几乎每天早上都会被带出去,直到夜幕降临才回来,也不知在外面干什么。
秋澄去问胡芳,胡芳迷茫的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无奈之下,她只好去找郑文山,他来的时间比罗宇勤和景清都要早,一定知道些什么。
“组长应该是去见那些传说中的经理老总了。”
郑文山听后神秘兮兮的四处张望,小声对她道,语气透着强烈的向往和憧憬。
“主任一直都很器重组长,毕竟组长是他的亲外甥,按我看啊,他肯定就是想借此机会帮组长疏通关系,为将来做打算。”
“……”
也就是说,主任开始慢慢信任景清了吗?
秋澄想来想去,也得不出个结果,她来的时间太短,对这里的体系结构也不了解,希望景清能平安无事吧。
***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几天,秋澄终于被上面的人要求打电话向亲戚朋友要钱。
首先要打给的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