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的车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柏修文瞥了一眼的远处的红灯和监控,面无表情地将油门踩上了170迈。终于在三分钟到超市买了几箱方便面。
再上车时手机来了电话,居然是邓黎昕。
“柏哥,初一快乐!”
听筒那头满是男女的蹦迪嘈杂声,还有人高喊‘邓总快发红包’,柏修文换上蓝牙,调小音量,淡淡回了句你也快乐。
“哪儿呢?回北京了吗柏哥?”邓黎昕的声音听起来喜气洋洋的:“我们在外滩这边儿开party呢,昨个儿不知是哪个傻/逼扔钱搞事,我在旁边喝酒都差点被抓进去……妈的,我要在进去一次我爹不得把我皮给扒了,”
柏修文说:“我看新闻了。你有什么事?”
邓黎昕嘿嘿一笑:“我没事,后来他们调监控发现我只是在泡妞而已,没有参与。这事儿闹得挺大啊,我看上面……”
柏修文沉默了一下,打断了他:“我说你还有什么事。”
“呃,也没有,”邓黎昕悻悻地说:“就说个新年快乐呗,然后我想问问你俩和好了没啊?其实我之前和小高接触的时候觉得他还挺喜欢你的,你俩究竟有什么事不能明明白白说开啊,真的,我现在觉得两个互相相爱的人能在一起真的不容易,我一朋友前两天自杀了,这才刚抢救回来……”
或许是邓黎昕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格外低落,柏修文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冷淡地叫他别多管闲事。他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天际线,开口道:“嗯,我知道了。”
“那你们两个以后打算怎么办?你打算和柏叔叔说开吗?我觉得像他和你家老爷子那么古板的性格,以后……”
“看情况。”柏修文道:“黎昕,我这边有点事,有时间再说吧。”
“那行,柏哥要是看见高桐,就帮我说句新年快乐啊,最近给他发消息他都没回的。”
柏修文‘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后,他在车里坐了半分钟,迟迟没有启动。
柏修文曾系统、完整地思考过两个人往后人生将保持的关系。他在定义自己对高桐的感情时,将自己设想成很多角色,而这些角色无一例外都需要浓烈炽热的情感系带来维持,所以他想这种感情本身是什么反倒没那么重要。
他希望将这段关系的跨度和广度设为∞,这是生死离别也无法终止的宇宙尽头。
所以,假如将今夜放得这场烟花假定为一场求爱的开幕式,那么这故事的开端无疑是完美无瑕且究极浪漫的。
但他确实也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
到家的时候,高桐已经睡着了。
柏修文不打算吵醒他,将方便面放到贮存室,便也换下衣服躺过去。只是没睡一会儿,便感觉身边人翻来覆去地轻声哼哼,一看发现高桐居然又起了高烧。
柏修文起身去冲药,回来刚要查看他的状况便被青年像八爪鱼一样搂得紧紧的,他把高桐放回床上,道:“先喝药。”
高桐的脑袋有点烧糊涂了,柏修文喂他什么他就喝什么,太苦了也不敢拒绝,身体无助地打着颤。
他像是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被烈日烘烤、被沙滓冲刷、被人类践踏。他太弱小了,就连反抗都被当作笑话——即使这反抗以消耗生命为代价。
到凌晨三四点高桐才稍稍退了烧,柏修文已无睡意,他走到房外预约了明日的医生,又抽了两根烟。
回来时刚要躺下,便听本应已经睡着的高桐轻声叫了他一句。
柏修文微微皱眉:“我吵醒你了?”
高桐顿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你之前,是不是问过我……这些年里,我有没有想到过你?”
“为什么要问这个?”他问。
柏修文沉默了一瞬。
高桐笑了一声,“其实我知道你的用意。但你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我是怎么也无法理解的。”
“那我现在来回答你那个问题——”高桐背对着他,望见落地窗外的山、月、星、云与雾,倥偬间忽然觉得无限悲凉涌入心中。
甚至连自己都不解其意,他只是觉得悲哀。
他说:“没有,一次都没有。”
“我怎么会想起你?”他不再去看那些景象,只是沉沉地闭上眼睛。“这么恶心你的事,我从高中那年就不敢做了。这么多年,我早就记不得你了。”
第116章
针扎一般的、绵密的疼痛。
像是宿醉一般,怎么都睁不开眼皮,浑身骨头都仿佛散了架。身旁似乎有人低语,依稀听见“身体检查”和“镇静剂”之类的词语,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好相关的。少倾声音渐息,脚步声远去,周身都静谧起来。
即便仍然游离于意识中,高桐还是悄悄松了口气。那个人在旁边他总不大舒服。
在对方的监视之下,隐私俨然成为了无稽之谈,所有自尊和人格都被悄然淹没。身体里外无一不是赤裸的,而他无从遮羞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