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抽又一抽。
孟江南只是温柔爱怜地浅浅笑着,轻轻抚着他的小脑袋,待他哭够了,她才蹲下身来,用帕子擦掉了他脸上的泪,然后抱住了他,久久才舍得松手。
最后她从一只小小的锦盒里将当初捡到小家伙时他小脖子挂着的长命锁挂到了他脖子上,再为他将小鹤氅给系上,不忘替他将腰上歪歪扭扭的香囊给摆正。
那是乞巧节那日她为他缝制的那只小香囊,小家伙喜爱极了,夜里睡觉时都要放在床头。
小阿睿则是挎上孟江南给他新缝的小书袋,里边装着向漠北送给他的宣笔,然后抱过正旦那日向漠北为他买的那只琉璃盌。
当初那只病恹恹的小金鱼如今不仅挺了过来,且还活蹦乱跳的很是Jing神,只不过这会儿他的琉璃盌里不仅有他当初选的那条小金鱼,还有孟江南那只琉璃盌里的两只大金鱼。
是今儿白日里,他盯着它们然后问孟江南给要过来的。
琉璃盌里盛着水,捧在手里极为冰凉,孟江南将其从小家伙手中拿了过来,一手捧着它,一手牵上了小家伙的手。
孟江南牵着阿睿的小手从东屋走出来时,项宁玉与向漠北已站在了院中,站在一株绿竹下。
天又开始飘起了雪,落在他们头顶上,落了白白的薄薄一层,显然他们已经在院中等了好一会儿。
项宁玉并未说甚,只是深深地看了小阿睿一眼,再冲孟江南微微笑了一笑后便转身往院门方向走去了。
向漠北走在他身侧,孟江南牵着小阿睿的手跟在他们身后,小秋上前来替孟江南拿过了她手里的琉璃盌。
阿乌这时候从西屋冲了出来,冲到了小阿睿身旁来,不停地围着他打转。
它背上趴着小花,紧抓着它背上的皮毛,冻得瑟瑟发抖,在冲小家伙喵喵叫唤。
三黄耳兄弟紧跟在阿乌身后,也都凑到了阿睿身旁来,嘴里发着呜呜的声音,不停地拿脑袋顶他蹭他,便是年迈的阿橘都从屋里跑了出来。
它腿脚不利索,跑得慢极,小阿睿远远瞧见想要跑过去把她它抱回屋去,向寻则已先他朝阿橘大步走了过去,将它从地上抱了起来。
若在以往,除了向漠北、阿睿以及孟江南三人之外,阿橘绝不让任何人碰它,但这会儿向寻抱它它非但没有任何抗拒,反是安安静静的。
向寻本是要将它抱回屋,但他才往屋子方向跨步,阿橘便突然站立并尖叫起来,他一怔,抱着它试着朝小阿睿的方向抬脚,它不再叫唤,并且趴下了身来。
向寻将它抱到了阿睿面前,小家伙伸过手来将它抱到自己怀里,一边贴着孟江南身侧往前走,一边用小小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阿橘的背,阿橘则是将脑袋不时地朝他怀里蹭。
小秋走在最后边,看着前边被阿乌它们围着的小阿睿,走着走着便红了眼掉下了泪来,又连忙抬起手来把眼泪擦掉,如此反复了好几回。
孟江南至今仍觉得宣亲王府宽阔非常,可今夜她却觉得听雪轩到王府大门的路不过片刻便到了。
宣亲王夫妇、项璜夫妇、项珪以及项云珠还有廖伯已经站在了大门外,见着项宁玉,他们纷纷朝他行了礼。
项宁玉微微颔首,率先登上了已经等候在王府门前两匹膘健的大马拉着的一辆由外表瞧着再寻常不过的马车。
小阿睿看着项宁玉在前边登上马车,他抿了抿唇,将怀里的阿橘交给了向寻,尔后拉住孟江南手,轻轻扯了扯。
孟江南在他面前蹲下身来。
他摸了摸孟江南的脸,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搂住她的脖子,贴着她的耳畔道:“娘亲不要哭哦,阿睿是要去一个能变得强大的地方,以后就是阿睿保护娘亲了。”
孟江南用力点点头:“好。”
小家伙又看向向漠北。
向漠北亦在他面前蹲下身来。
只见小家伙朝他伸出小指头,天真却认真道:“爹爹说过要一直一直给阿睿当西席老师的,阿睿跟宁玉伯伯回去之后爹爹也要来给阿睿教书,爹爹不能食言,食言的就……就是小黄耳!”
“好。”向漠北亦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头,和小家伙的小指勾住,甚至还伸出拇指同他盖了个“章”,郑重道,“一言为定。”
末了小家伙朝其余人极为珍重地躬身行礼,这才从孟江南手里抱过他的小琉璃盌,在一名随从的搀扶下登上了项宁玉所在的那辆马车。
驭手打了马鞭,马车平稳地驶动开来。
小家伙从车帘里探出脑袋,一直一直看着孟江南,直到她在他的视线里慢慢地化作一个黑点完全融入了夜色里,他才依依不舍地把脑袋缩回来。
他坐在项宁玉身旁,耷拉着小脑袋,看着自己手中琉璃盌的三条金鱼。
看到三条金鱼皆一动不动,他不由得伸出小手,朝冰冷的水里轻轻拨了拨。
三条金鱼这才游动了一下。
“想哭便哭吧。”项宁玉看他一副耷拉着小脑袋的难过模样,温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