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唇轻颤着,嚅了又嚅,迫切地想要将此刻盘旋在脑子里的那两个字叫出口,却又如何都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来。
“阿……”孟江南终是张了嘴,亦将这两个唤出了口,“阿娘。”
只是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极轻极轻,便是站在她身旁的项云珠都还未来得及听清便被拂过的一阵风给吹散了。
然而她在将这二字唤出口后又当即否定了这个答案。
不,不是。
眼前的苏夫人不是阿娘,哪怕她生得与阿娘一模一样,她也不是她的阿娘。
她的阿娘眸中总是蕴着浓得化不开的哀愁,苏夫人的眸中却只见岁月温柔静好的安然与满足。
她的阿娘,早就死了,死在孟家窄小的后院,死在十一年前那个冷得透骨的深冬。
她亲眼看着阿娘被封进棺材里,葬到坟冢里,由一个会轻轻地抚着她的脑袋柔声地与她说着各种各种她闻所未闻事情的温柔之人变成了一抔泥土。
苏晚宁瞧见苏夫人并未受伤后便放下了心来,再瞧她这会儿看着院中孟江南时震惊得失神的模样,可想而知她是太过吃惊而致不小心碰翻了花盆。
“娘,您瞧她可是与女儿生得很是相像?”苏晚宁挽上了犹在震惊之中的苏夫人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将她的神思拉回来,笑盈盈道,“她便是女儿同娘说过的那位与女儿生得很是相像的小娘子,也是女儿前两日新结交的朋友!”
苏铭也在确定她的手并未被花盆划伤后安了心,看她仍旧震惊于瞧见孟江南的模样,不由笑着提醒她道:“夫人可不能在晚辈面前太失礼了嗯?”
听得苏铭的声音,苏夫人这才自震惊中回过神,此时苏晚宁已自她身旁离开,出了花房又朝孟江南走去。
只听苏铭又道:“她便是昨日宁儿与你提及的今日会来的那位小娘子,她与宁儿有缘,宁儿很是欢喜,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咱们的宁儿迫不及待地要与谁人结交为友。”
苏铭神情温柔,若非还有晚辈在,他此时已握住了苏夫人的手。
不过这般亲昵的举动于他们夫妻独处时可做,在旁人面前且还是在晚辈面前,如此亲昵便是失礼了。
是以他只能柔声与苏夫人解释,毕竟苏晚宁将孟江南请来是想要给她惊喜的,但眼下瞧着她面上只有惊而无喜,为免让孟江南难堪,他需与自家夫人解释清楚。
这厢,苏晚宁已又拉着孟江南的手将她带到了花房里,带到了苏夫人面前来,欢喜地与她们道:“娘,这是向家娘子,向家娘子,这是我娘。”
瞧得出孟江南的紧张,站在苏夫人身旁的苏铭在苏晚宁话音落后也温和道:“向小娘子无需拘谨,以向举人的才学,今番高中进士不在话下,届时他与我同朝为官,你与小女还有内子还会有很多见面机会的。”
言外之意是哪怕她眼下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娘子也无需因自己的身份而觉紧张,待向漠北高中进士之后,她的身份自然而然也会变化,在他们面前只管如寻常那般就好。
苏铭本就是个温和之人,但却非对谁人都会这般多加考虑,不仅仅是因为孟江南与自家女儿有缘,也是因为他自第一眼瞧见孟江南时便心生喜爱,就像对女儿苏晚宁那般的喜爱。
不过是这种感觉他从未与任何人提过罢了。
他知晓自己为何会心生这般感觉,因为他觉得她像极与他初识时的苏夫人,比他们的亲生女儿苏晚宁更像那个时候的苏夫人。
那时候是他这一辈子里最艰难的日子,是苏夫人的不离不弃,才会有如今功成名就的他。
孟江南自知自己方才失礼,这会儿根本不敢抬眸,听得苏铭温和的话后忙朝他与苏夫人福身行礼道:“江南见过苏大人,苏夫人。”
任何人都未有发现,在听得“江南”二字时苏夫人大袖下紧捏着的手指指甲倏地就嵌进了掌心之中。
她看着眼前大方有礼的孟江南,看着她脸颊边那对轻晃着的南海珍珠耳坠,只觉那有如两把尖利的刃,直直刺入她的眼眸。
“无需如此多礼,你与宁儿既是朋友,便无需这般见外。”苏铭道。
此时的苏夫人面色如常,亦是温和地微微笑了起来,亲和地问孟江南道:“江南?真是个可人的名字,听口音,你并非京城人士?”
“回苏夫人,江南乃静西布政司静江府人士,外子入京赶考,江南随他而来的。”孟江南乖巧如实应道。
虽然人人都劝她无需紧张,然她依旧拘谨着。
苏晚宁知晓自己这会儿劝她也劝不出来个甚结果,便未有说话,想着待会儿再劝。
倒是苏铭见不得她这般垂头低眉的模样,像是他们让人小娘子受委屈了似的,不由又道:“好孩子,不必这般小心回话,你是宁儿朋友,今日可是我苏府的客人,若是在此觉得不适应,便与宁儿到院中赏梅或是到前院说些话儿就好。”
孟江南已经百般认真地对待此次到苏家赴宴,不想自己还是一再出错,顿时只觉自己难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