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打他,用手掐,用脚踢,落在身上很痛,他缩在地上只能护住头,没有人会来救他,哭声引不起他的怜悯。被打多了,他学会了忍住不哭,连痛也学会了忍住。
不痛,不痛。
他这样一遍遍地默念。
他知道男人不会打他的脸,他对待一直哭闹的小朋友,就是这样一直打,耐心地磨他们的性子,把他们磨得打不还嘴,骂不还口,才肯罢休。但是他们不会打脸,因为破相了,就卖不出去了。
打够了,男人踢了他一下:“快点出来。”
纪浔在地上躺了一会,头晕眼花地看着天花板,然后爬了起来。
男人端了两碗饭给他们,便回到了桌子上和另一群人喝酒。
他看着那碗饭没有动,抱着膝盖看着大门。那个女生慢吞吞地吃,眼泪也落到了饭里,哭够了,她问:“你怎么不吃。”
纪浔回过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过了一会摇了一下头:“不想吃。”
她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伸手摸了摸纪浔头上那个结痂的疤:“你多少岁了。”
“四岁吧。”他说完,又扭过了头去看门口。
“你记不清了吗。”她摸了一下他后脑勺鼓起的包。
纪浔点了一下头,抱着膝盖没有说话。
吃完饭,那一桌的男人抹了一下嘴巴,拿出钥匙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把那两个很小的小孩推了出来。
纪浔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踉跄地走出来。
最小的那个才不过三岁。
一个男人把卡车开了出来,另一个高大的男人,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往车子上走。
纪浔手紧紧地攥紧裤子,那个很小的女孩抬头,眼睛和纪浔对视上了,眼睛里慢慢涌出了泪水。
一滴,两滴,晕开在地上。
卡车的后车厢被拉开了,哐当的响动声让人心头一跳。
那个女孩手朝他这边伸,小声地说:“救命。”
纪浔猛地站了起来。
旁边的女生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那个男人把那个男孩推进了车子里,女孩抓住了卡车的门,手脚挥舞着,突然爆发出凌厉地叫喊:“救命,救命,救救我。”
女孩望着旁边纪浔,手不停地挥舞着,然后又被推了进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哭声隔绝了,只有不停拍门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
直到那辆卡车开走了。
那天晚上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了,旁边没有微弱的呼吸声,也没有了小声地抽泣声。
没有了那个女孩充满期许地说:“爸爸妈妈肯定会找到我的。”
那时候她和他一起趴在窗户上,望着那扇封闭的大门,那双灵动眼睛含着泪,又不敢哭出来。
纪浔闭上眼睛,不敢再想了。
梦中他被一双温暖的手牵着,带着他走在公园,那里有斑驳的树影,原木色的长椅,以及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他看不清,也不记不清了。
他的爸爸妈妈呢?
会不会也在找他。
梦醒来了,颠簸的感觉让他的头更加的晕。
纪浔坐起来,看着一旁的那个女生。
“你醒了,我们也要被带走了。”她回过头对纪浔说。
在车里分不清时间,每到饭点就会有人送两个馒头进来。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车停了下来。
他们被带进了大山腹地,被卖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那个男人买下了那个十七岁的女生,也顺便也要下了他。
那个男人不能生育又没有老婆,人贩子说:“这个孩子长得很标致,就是伤了头,这个也送给你当儿子,我多收一点钱。”
在他口中,他们就如同畜生一般被交易了。
那辆卡车又突突地开走了,只留下了他们。女孩撕心裂肺地尖叫着,崩溃地嚎啕大哭,拼死的想跑。
又被几个力大如牛的男人抓回来了。
他们被关在柴房里,女孩从送饭人的口中知道了,整个村里有很多从外面卖进来的女人和孩子。
一个星期,半个月,男人有的是耐心。
他不会给他们吃饱饭,在他们饿得快要晕眩的时候,又打开门把饭送进来。
男人看着狼吞虎咽的他们说:“慢点吃,慢点吃。”
他黝黑的手抚摸上女生细腻的皮肤:“只要你跟了我,就不会在挨饿了,这里虽然穷,但是我肯定不会少你一口饭的。”
他用平和又带着乡音的普通话朝他们说着。
女生看着手臂上那双手,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喉咙被梗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男人看向旁边的纪浔:“我给了你饭吃,以后你就要叫我爸爸,要孝敬我,以后给我养老。”
纪浔垂着头,没有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