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机器在运作着,地上杂乱的砖头浸在水里,旁边还有生锈的钢筋。沈斯缪戴着安全帽,旁边的经理还举着一把黑伞撑在他头顶,雨水砸在伞面发出霹雳哗啦的声响。他不紧不慢地走着,程亮的皮鞋也被污水弄脏了。
“这一片区域什么时候可以拆迁完。”沈斯缪的目光瞥向一旁的区域。
“差不多一个星期就可以竣工了。”经理举着伞跟随着他的脚步。
沈斯缪点了点头,在外面看了一圈之后,一群人跟着经理去了活动样板房。沈斯缪把安全帽取了下来,拍了拍西装上的水。
建设图纸摊在桌子上,经理和几个施工员围在桌子前面为他讲解施工计划。外面的风灌进来,把雨水连带着也吹了进来,图纸翻动着哗哗作响。
沈斯缪的裤腿被吹得猎猎作响,他一只手压着图纸,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个区域:“你说一个星期之内能拆到这里?”
“过几天天气转晴能拆得更快,拆完之后,这片区域就可以动工了。”
沈斯缪盯着图纸没有做声,眼皮突突直跳,耳朵里只有细微的嗡鸣,像是用手指弹了一下弦丝,晃荡着低频的震感。雨水溅在地上的啪嗒声,风的呜咽,外面机器落地的闷响,全部倒灌进耳。
嗡嗡嗡——
电话的震动声响起。
他如同兜头淋了一盆冷水,瞬间回过神来。
“喂。”
细微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出来,沈斯缪垂眼听着,外面黯淡的光线投进来,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Yin影分割下,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越来越Yin沉。
“蠢货,不是叫你看着他吗?”他感觉太阳xue突突直跳,手紧紧握着桌子边缘,手指都传出了麻麻的刺痛感。
“沈总,沈总……”经理对着他突然离去的身影喊到。
沈斯缪已经大步走出了屋子,只留了一个背影。
旁边跟着的秘书撑开一把伞,急急忙忙地追上去。
雨砸在伞面上霹雳哗啦的作响,沈斯缪快步朝前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去关绾家。”
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感觉脑子里面嗡嗡作响。那天看了那份资料之后,他就把资料锁在了柜子里。他总怕纪浔的Jing神出现问题,可他又偏偏看起来又正常至极,他直觉小春的生日不是一件好事,便找了一个理由叫李柏看住了他。
路上他催促着司机快点,开快一点,他急躁地看着窗外,雾蒙蒙的雨水蒙在玻璃上,让一切景物变得虚幻,模糊着高速移动。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时,他看着那扇敞开的铁门,皱了一下眉头,饶是他也没有想到,不过一个星期,又到了这里。
他往楼梯上走的时候,不禁有些出神的想,到时候敲开门,开门的会不会是纪浔,跟在他后面的是那个院长,以及不知道是该称为关绾还是小春的人。
他们到底在演一出什么荒唐闹剧,扮演着什么人鬼殊途的戏码。
无论怎样,他一定要把纪浔带走。
和这些人脱离一切关系。
他咚咚咚地开始敲门。
门里很快响起了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在跑,很是兴奋的样子。
哗啦一声,里面的防盗门被拉开了。
“哥。”她的声音哑然而止。
沈斯缪的眼睛越过她看向屋子里面,桌子上、柜子上,摆了不少蜡烛,微黄的烛火跳动着,和电视机亮出的红光相互照映,整个屋子火红一片。
不像过生,倒像是祭祀。
纪浔还没有到,他松了一口气。
关绾眨了一下眼睛,又往后面看了几眼,然后低下了头。
她今天倒是反常,不像那天一样神经兮兮的,反倒像第一次见她那般,看起来柔和又不易接近。
或者说以往的关绾都是这个样子的,只有咄咄逼人的时候才显得不寻常。
“进来吧,要一起吃蛋糕吗?”她偏着脑袋询问他。
沈斯缪跟着她进了屋子,她把门关上了。
烛光把他们两个的影子映在了墙上,影子变得高大又扭曲,随着烛火的跳动,他们的影子也像是溺在一片火海里面一样,炙烤着肌肤,融化在扭曲的热波纹里。
桌子上摆着一个蛋糕,上面用果酱仔细地写着一排字,祝小春22岁生日快乐。
沈斯缪和她一起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一起沉默地看着那个蛋糕。
“22岁了。”沈斯缪指的是关绾自己。
她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神情难得有一点羞怯:“她虽然已经这么大了,可是还像一个小朋友一样。”
沈斯缪默默地看着她。
“你想先吃蛋糕吗?还是等哥哥来一起吃。”她询问道。
“小春不是还没有过来吗?”沈斯缪耐心地配合着她。
“她总是这样的,什么都比别人慢,别人把好的东西拿走了,她才默默的接受着剩下的东西。”关绾开始认真地切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