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一片,像是蒙了一层霾。高大的黄铜铁门旁,警车上闪烁的红蓝灯火亮得刺人眼目,蓝色的光闪烁在他们的脸上,映在他们的眸子里不断跳动。
乌压压的小孩站在院子里面,怯怯地盯着警车看,纪浔拉着关绾站在了最后面,关绾的手一直在发抖,她盯地上粗糙的水泥地,不敢向前面望。
两个警察带着院长从从办公室里面出来了。她头低着,头发落在了两边遮住了脸,风把她的衣服吹得朝后鼓起,显得她更加的干瘦。
她往警车的方向走,不知道那个小孩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她的哭声就像是一个炸弹瞬间就炸开了。
小孩子们挡在了门口,围在了他们身边,惶恐感萦绕在他们心上,蓝色的灯照在了他们稚嫩的脸上,有人高声说:“不准带走我们的院长,不准带走她。”
他的话如同投进了水面,激起了汹涛骇浪的水花,他们矮小的身躯围着警察和院长,大声喊:“不能带走我们的院长,我们要院长,不能没有院长。”
关绾趴在纪浔身上大声的哭,他们就像两个突兀的点一样,站在了外围远远地看着她。
院长抬头看向了他们两个,眼神闪动了一下,扯了一下袖子。
纪浔看见了她袖子下面的手铐。
她被送上了警车,自始至终也没有回过头。
呼啸的鸣笛声又响了起来,车的发动机发出了闷响。他们隔着那高高的铁门,看着那辆车慢慢的发动,关绾蹲在了地上抱住了头。
车子慢慢驶离了福利院,纪浔望着那辆车子,手指动了一下,感觉血ye都凝固了,直到脚步动了,他不受控制地追了出去。
风刮在了脸上,两旁的樟树在不断的倒退,他加速地跑,追着前面的那辆警车,胸腔发出尖锐的痛感,如同溺水了一般,嗓子里面涌上一股腥味,刺得他忍不住想干呕。
他不能停,不能停。
为什么就追不上呢?
“后面有一个小孩在追车。”前面的警官看着后视镜说。
院长的手动了一下,眼睛酸涩想往外面看,旁边的警官呵斥道:“干什么,老实坐好。”
“让我看一眼,看一眼。”她挣扎着想往窗外看,又被另一个警官牢牢压住了,她的手腕被手铐弄得通红,哀求道:“让我看一眼那个孩子,看一眼。”
前面的警官于心不忍,最终还是咬牙道:“车子开快一点,甩了那个孩子。”
纪浔感觉自己的肺部要炸了,大脑嗡嗡作响,他感觉眼前一切的景物都变成了幻影,只有那辆车子快速消失在了拐角。
“院长。”他大声喊了一句,像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纪浔停了下来,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胸腔痛得让他忍不住弯下了腰。
这是他最后一次叫她院长了,从此再也没有院长了。
他躺在了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脑袋充血,耳朵跑得刺痛。他的眼睛望着上面的树影,眼球仿佛不能聚焦一样,无数白茫茫的光点在他的眼前晃动。
他看见了口里呼出来的白气,看见了树叶晃动,看见了天上的云。
耳边好像有人说:
“我帮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姓纪,和我一个姓好不好。”
“名就叫浔,寻的谐音,希望你的父母早点寻到你。”
“小浔,你自己叫叫看,熟悉一下。”
他清楚的认识到了,从此再也没有了小春,也没有了院长。
他没有回去,坐上了大巴,车子沿着公路一直开,慢慢的路边出现了一条波澜广阔的湖泊,白色的浪冲击着滩涂,芦苇荡连绵不绝。
他下了车,沿着公路慢慢的走,风贯穿着他的身体,呼吸间都是chaoshi的水汽。
他撑着防护栏爬了上去,坐在栏杆上望着前面的湖泊,腿在空中不停地晃动。
落日坠在湖泊的上方,它在水面上倒映着,波澜的湖水也变成了一片红霞,白茫茫的芦苇朝着水面吹,湖面仿佛间起了冲天的大雾,余晖洒落下来,雾变成了红色的,吹到了芦苇荡旁变成了白色的。
一只鸟飞了下来,纪浔张开手了。
它停留在了他的手上,不一会又冲向天际。
落日慢慢沉入了水底,远处只有一条红色的缝隙。纪浔跳下了栏杆,稳稳地落在了地面。
他本能觉得今天应该下雨,下暴雨,砸下的应该都是石头,落在身上流出泊泊的鲜血,血淌在地上,流到河里。他们会化成一摊水,也流到这条河里,相互汇聚。
他回到福利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关绾站在门口一直的等他,她话都说不利索了,眼睛肿得如核桃一般大,她拉着纪浔的手,哽咽着说:“你去哪了,我很害怕。”
“害怕什么。”纪浔的声音像砂纸磨擦生锈的铁门一样沙哑。
“怕……怕……我害怕你走了。”她断断续续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