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感受不到,但它们还是受不得寒冷。定制的棉靴把一双瘫脚裹得严实,但仍然掩盖不住它们的残疾,此时此刻歪在脚踏上,已经有了微微抽动的痕迹。
宋铭铮一手托着鞋底,把它们小心翼翼的从脚踏上捧下来,接着慢慢屈起小腿展平一些,好把它们放在自己的怀里,并不就让贺听昭的这一双瘫脚这样垂在不着力的空中。
“阿铮…哥,你打伞。”
于寒风呼啸中,贺听昭的声音有些打颤。明明就在宋铭铮抬头就能看到的上方,但听起来似乎在很遥远的远方。
“别弄了,别弄了…”贺听昭没办法帮他,没有知觉,甚至不能完整的看到宋铭铮的动作,只是他能够看到宋铭铮拆螺丝的时候手抖,于是就只在这一瞬间,就让他觉得无比抱歉“对不起…你打伞,别让我着急。”
“没事,马上好了,伞我卡后面了你打着。”
宋铭铮应了一声。这台轮椅是两个月前根据贺听昭身体的最新检查结果刚定制回来的,关节卡的太紧一次也还没拆过。他确实速度有点慢,就更不可能把伞拿下来自己打,淋这一点雪花对他来说哪里算得了什么事情。
的确不算是什么事情,只是会让他轮椅上的无能为力的爱人倍感难过罢了。
这一场在南方原本算是罕见的雪花该有的浪漫,也变得不好看了。
其实他觉得就算是稍微费了一点功夫,实际上也没有浪费太长的时间。因为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让贺听昭在天寒地冻里待上那么久。从他蹲下身,到再把那两条被他一直托在怀中,小心看护的腿脚重新摆上去,只两三分钟最多。
宝贝,只这一点的时间,你都没办法再等了吗?
他后来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又在手腕上划了几道血痕,都只是对自己的怒气与惩罚。即使他知道没有浪费多久时间,甚至算不得是他浪费,可他仍然充满了对自己的愤怒,这一生似乎从未有哪一天和自己和解过。
是他没有注意到。
氧气面罩还扣在脸上,是宋铭铮出门前帮他调整好的。贺听昭的头靠在头枕中,微微的有些后仰,像是他平日里偶尔喘不过气会自然而然表现出的样子。双眼半阖,并没有完全闭上,以至于宋铭铮哪怕是抬起头看见了,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有什么异常。
“是不是心口有点难受?”
宋铭铮站起身往前探了一点,一边温声问道一边去搓热双手,打算去放到毛毯下帮他揉心口“去花园逛一圈回去休息行不行?”
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带了一点双唇微启落下的晶莹,额前顺从的刘海垂到了他的脸颊旁,看着依然柔软可爱,没有什么太多的不一样。
宋铭铮也这样想。
可他没有得到回应。
第77章
没等到新年之后,贺听昭就又住进了医院里。
送他去医院的这一路,再到送去抢救,最后堪堪脱险。宋铭铮好像知道自己应该该做的一切,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一切都只是他机械化的本能反应,理智已经停顿在他发现贺听昭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从而不再受他控制。
倘若以往,他总该大发雷霆,身边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如坐针毡,生怕不小心招惹了这位爷再引火上身。但这一次并没有,宋铭铮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变得更加沉默,好像他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残存着最基本的生理反应,从外界看起来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正常,又或者是比他还有心情发火的时候更可怕。
究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那朵乌云终究吞噬了雷暴,西城的佣人终于在得知贺听昭苏醒的消息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虽然上上下下也都该心里有数,这座宅邸的另一位主人大概没有太长久的日子了,但是人在一天总归是对他们有好处的,救世主活菩萨,但也可能是风雨的中心。
宋铭铮没能知道人们的这些小心思,就算是摆到脸上了实际他也懒得猜测搭理。或许传闻总觉得他难以猜测,实际上只要不主动招惹,他是个绝不会主动去找麻烦的人。
或许有的人生来就是要遭受苦难,有的人生来顺遂,世界千奇百怪,也自然有人。
天生是为了另一个人活。
每天白天去医院照顾贺听昭,人又在CCU里待了几天。那几天宋铭铮每天还是只有半小时可以进去看他,这一次他变得很乖,其他的时间就等在外面,站在只要贺听昭睁开眼醒过来就能看到他的地方。每晚八点司机会雷打不动的来接他回西城,宋铭铮基本也都吃饭,偶尔有临时插进来的工作会推迟,但总归睡前还是会凑合两口。夜晚的时间就留给工作,他的所有生意,明面上的,上不了台面的,全都在顺利进行,没有收到半分影响。金钱和资本仿佛就是如此,只要有人正常运作,不论外面是什么风雨交加,管你是不是碰上红白喜事,总是最客观直接的表现,用冷冰冰的数字回应一切。
这个过程中,直到睡前,每半个小时他会停下来问一次贺听昭在医院里的情况。偶尔贺听昭的状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