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
宋新元眨眨眼睛,仿佛喝醉了,无法理解冯灯的意思,又打了一次喷嚏,小声嘟囔:“至少给我换换药呀,伤口裂开了。”
他现在倒忘了记仇,只想少受点罪,即使被认定装可怜,他也不在乎,如果能引起冯灯的怜悯,他算是找到了打动冯灯的办法。
冯灯似乎怕他纠缠自己,转身找出医药箱,利索地帮他包扎了伤口,还在外面敷上一层防水膜。他瞧瞧胳膊,不假思索地问:“你怎么和以前一样,一会儿对我好,一会儿对我不好,你到底为什么和我分手啊?”
他没有得到冯灯的回应,不甘心地直视冯灯:“就算我爸对不起你——”
“我和你分手,跟你爸无关,”冯灯打断他的话,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如果想接着住,就别提过去的事。”
宋新元把冯灯上句话默念了十几遍,回过味来,心如刀割。他曾经以为冯灯是因为他爸才怨恨他的,结果真相比他的猜测更残酷,冯灯甩了他,纯粹就是不喜欢他。他耿耿于怀的事情转眼成了笑话,他的幻想破灭了,他的结局临近了,再也找不到理由安慰自己。
事到如今,宋新元反而如释负重,短暂的心痛之后,忽然茅塞顿开,他终于可以坦然地搞死冯灯了。
想到将来,宋新元觉得好快活,不禁笑出声:“好,我不提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晚安。”
他哼着歌走进浴室,在他关门的瞬间,他看到冯灯张了张嘴,好像回了一句“晚安”,又像是说“再见”。
宋新元洗完澡躺在床上,想起“债主”打来的电话,长叹一口气。
他从小就知道家里不正常,因为他只有爸爸,没有妈妈,连外公外婆都没有。上初中的时候,他发现他爸爸也不正常,他爸喜欢约不同的男人见面,陪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一开始,宋新元以为宋砚青在和那些人谈工作,后来他偶然撞到宋砚青带男的去宾馆,才意识到不对劲,谈什么工作必须去宾馆?总不是为了看病吧?于是,他开始跟踪宋砚青,有一晚亲眼看见他爸和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孩走出酒吧,还没进房门就与对方打得火热。
他当时年纪小,不知道怎样定义那种关系,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冲到墙边吐了起来。他跑到网吧过夜,在电脑上折腾一宿,掌握了他爸爸的秘密。
他爸爸是同志,是同性恋,是不敢在太阳下散步的gay。他看了各种各样的资料和帖子,明白同性恋有多艰辛,也有多恶心,在他眼里,他爸爸属于后者。宋砚青不仅私生活混乱,而且做了他无法容忍的事情。
宋砚青结婚了,使他的妈妈沦为了可怜的同妻。家里有他妈妈的照片,他通过照片,隐约记得他妈妈是个笑起来温柔又坚定的人,他跌倒时,妈妈蹲在他跟前,朝他伸开双臂说,元元别哭,不疼的,自己站起来。
在他五岁的时候,妈妈突然消失了,没有人告诉他,妈妈去了哪里。爸爸牵着他的手,送他去上学,叫他不要哭。爸爸说,元元,你只有我了,你乖一点,爸爸永远爱你。他不敢再哭了,怕自己不听话,爸爸也会抛弃他。他在宋砚青的宠溺中乖巧长大,渐渐忘记了妈妈的模样。
十几岁的宋新元从网吧站起来,回家找他妈妈的照片,把家里翻了个遍,一张都没找到,恨恨地砸了宋砚青收藏的瓶瓶罐罐,最后抱着书包离家出走。
他去找他表哥厉明洲,进屋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
厉明洲愣了愣,平静地告诉他,舅妈是得癌症去世的。
宋新元根本不相信,又无可奈何,他知道,大人们共同编了一个谎话哄他,是为他好,想让他心里好受点。谎言传了许多年,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宋砚青第二天才打电话寻他。他不愿意回家,固执地问:“我妈是怎么死的?你为什么和她结婚?你爱她吗?”
宋砚青沉默了,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他从此恨透了宋砚青,而且恐同,所以厉明洲深信他是个直男,至今不知道他被冯灯掰弯了。他初三迎来了叛逆期,学人打架斗殴、逃课上网,成绩一落千丈。他频繁闯祸,叫宋砚青给他收拾烂摊子。他一天给宋砚青打无数个电话,专门破坏宋砚青的好事。他心里清楚,宋砚青不会怪他,因为宋砚青对他有愧,对他妈妈有愧。
后来,厉明洲揍了他一顿,骂他没出息,花着他爸的钱,哪来的脸闹脾气,有本事靠自己,没本事就别嚷嚷着断绝父子关系。他醒悟过来,想报复他爸只有靠自己。他一夜之间转了性子,不仅找家教补课,还慢慢与宋砚青“和好”。
宋砚青给了他极大的自由,惟有在填大学志愿时干扰了他,强迫他填报医科类的千阳大学。宋砚青居然希望他成为一名医生,令他感到可笑。他那时没有梦想,顺从地报了千大的临床专业,谁知上天没满足宋砚青的愿望,他以几分之差被调剂到了医学英语系,主修英语,与从医无缘。
他自然不会复读,屁颠屁颠地去千大报道,随后在那里认识了冯灯。按道理讲,他应该感谢冯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