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打铃是晚上七点,陆泱是在六点五十到的校。他平时不会这么晚,但是今天被一些杂事绊住了脚。
陆泱依然背着他那个帆布书包,那天晚上放在孙明辉家里差点忘了带走,第二天是看到书桌上还摊着的卷子他才想起来。
他走路的姿势很端正,步子不拖沓,不含胸不驼背,连两只手都是贴着裤缝的,看起来很Jing神。
只是他走路有点跛。不过除了几个有心人,没有人注意到。
他先是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把书包放下,再一样一样地把自己的作业拿出来放好,准备等会交给各科的课代表。
他的同桌,同时也跟他住同一个寝室的高侪问他:“小陆,你今天来得有点晚啊。去干什么了?”
陆泱不喜欢他喊自己小陆,他把自己的课桌收拾好,又拿手帕把桌子擦拭了一遍才回答:“有事耽误了,就来晚了。”
这个回答约等于没有回答,但高侪已经习惯了,他把自己的理综试卷拿出来,指着一道物理计算题问陆泱:“小陆,这题的第三问我没算出来,你会吗?”
陆泱当然是会的,他的理综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如果不是语文拉分拉得太多,他总分也会是年级第一。语文老师有好几次都在考试成绩下来后把他拖进办公室里教育:“陆泱啊,不是我说,你其他的科目都很优秀,为什么语文会这么差,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每次考试作文满分50分你只得30分的?”
陆泱平静地回答:“我偏题了。”
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那你告诉我你又是怎么做到每次都偏题的??”
陆泱说:“因为我写不出来。”记叙文我写不出来,因为我的生活无事可叙,议论文我也写不出来,因为我从不相信那些素材。
陆泱侧过头看了看那道题,说:“我没写。”
高侪:“……你为什么不写?”
陆泱:“因为这道题对我来说没有写的必要了。”顿了顿,他说,“我可以现在马上看一看题再给你讲。”
高侪一时语塞。
其实高侪成绩并不算差,在A班的人没有成绩差的,再不济都是年级前100,就连吊儿郎当的孙明辉都在前五十名。但是陆泱好像跟他们不是一个级别,这让高侪的心里有种隐秘的扭曲感。
陆泱不过是一个借读生而已,一个借读生,却把他们这些请了家教假期天天补课的人给踩下去了,一个借读生,年年拿学校的奖学金,从高一拿到高三。
但他看着陆泱拿着铅笔在试卷上写写画画,眼睛一眨一眨的很亮,侧脸形成一个柔和的漂亮的弧度,鼻尖挺翘,唇形美好,又觉得好像陆泱这么优秀是理所应当,他本来就应该要发光发热,谁嫉妒他谁就一大傻逼。
高侪走了会神,等回过神陆泱已经讲完了:“……就是这样做的,我讲清楚了吗?”
高侪眨了眨眼睛,说:“没有,我没听懂,你再给我讲一遍吧,小陆。”
陆泱的笔尖在纸面上划出一道很浅的痕迹,他低着眼,似乎是思考了一会,才说“好”。
——
下了自习陆泱背起书包就想走,孙明辉却叫住了他。他揽着陆泱的脖子把他带到灯光的Yin影处,低着头挨他挨得很近,他问:“羊羊,你那儿……没事吧?”
陆泱摇头说:“没事。”
孙明辉不知怎么有点急躁,他问:“真的没事儿?那天晚上玩得太疯了,我跟丁槐弄完就睡死过去了,忘了给你把东西弄出来……但我真不是故意的!第二天你又悄没声地走了,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
陆泱说:“我手机欠费了。”
孙明辉止住声。他想要解释些什么,比如我不是真的想那么欺负你,但丁槐的计划他是默认了的,不然也不会配合得那么爽快。他想说对不起,又拉不下那个脸说出这三个字,不上不下的卡得很难受。
陆泱看着他一脸便秘的表情,对他有怎样的心理活动并不感兴趣,他看了眼教室的挂钟,说:“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寝室了。”
他寝室的三个人都在门外等着他,一定要跟他一起走。其实一起走有什么意思,又不是女生要一起结伴去上厕所,还是怕他又中路被谁给截胡?
陆泱漫不经心地想着,两只手的手指无意识地绞起来,绞成一个有点扭曲的形状。
孙明辉实在没有再留下陆泱的理由,可他也不想陆泱走,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对陆泱说:“羊羊,亲我一下。”
陆泱抬头看他。
孙明辉重复了一遍。
陆泱歪了歪头,踮起脚吻上孙明辉的唇。
身后有人冲上来把陆泱扯开到另一边,另外两个人扑上去和孙明辉揍在了一起。
陆泱站在一边,事不关已地看着这四个人为他打架。
奇怪,明明只是rou体关系,都有这么强的占有欲,但又诡异地可以和特定的人分享他的身体。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