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绒布的材质看出曾经的Jing致,但也格外吸灰。他整整拆了三层,露出黑白两排的国际象棋棋子,每个都有半个手掌大,金属材质的头部设计繁复而Jing妙,就连国王头部的十字架上也微雕着Jing密细小的花纹,活生生雕出了传国玉玺的气势。随后传国玉玺就被随意拎起来递了过去:
“所以你自己想起来是最好的。下盘棋吗?”
他没接。“我不会下,我和你说过。”
“我教你嘛。”他把那颗国王塞到他手里。
看他没说话,王珏直接先入为主讲起了规则,“这个是车,这个是后,这个是……后可以斜着走,马只能走‘日’字型……”他悄悄抬眼瞄了瞄,确认李微的确在听,便继续说下去,简单陈述了规则和阵法。没等把开局阵法一一介绍完,李微就举一反三,用眼神打断他,示意他懂了。
“那来一盘吗,初学者?”王珏直接执白走了一步。
李微很快跟了上来。作为一个新手,他已算表现极佳,每一步棋前都只略一思索,胸有成竹。很快就把白王逼到了角落——将死。
“你赢了。”王珏仿佛输得很开心,“第一名的大脑果然名不虚传。”
“你放水了。”李微说了一个陈述句。
王珏闻言打了个哈哈,“再来一盘,我还是执白。”
他还原棋盘,却在李微走第一步前隔着他的手按住了那只黑棋,盯着他,眼里似乎有所期待:
“这次不要算计了,别按逻辑下,跟着感觉走试试。”
李微看着到目前为止还黑白分明的棋盘,听到这句话突然有些发愣。他对这句话不明所以,但在大脑刚刚对于象棋秩序的运转中,他的确生出来一种久违的模糊感。他凭着这种感觉和上一盘棋脑海里熟悉的棋子秩序,鬼使神差地走出了一步。
但那种感觉稍纵即逝,把思考已经作为习惯的李微又开始演算。但其实演算也是略一迟疑,他不知道王珏每次都是怎么看出来的,一旦有演算痕迹,就毫不留情地直接推翻重来。
直到第五盘,李微设计好的五种不同阵法都被推翻还原时,他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开始怀疑王珏是不是在故意悔棋。
然后他索性随便走了一步。
所幸这次终于没有被推翻。随着王珏做出反应顺着走了一步,李微又不过大脑地走了一步,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是真正“凭感觉”走了几步后,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久违感。
更奇怪的是,紧接着每一步,在白棋走完后他都能不假思索地立刻做出反应。王珏亦然,两人到后来已经不像下棋,而像有剧本编排过的表演,在短短三十秒内竟就过了数十招。
当李微发觉自己甚至已经开始能预见白棋的下一步乃至后几步走向时,他放下手中的棋,望向王珏。
面色如常的皮囊之下,李微感觉头脑在一点点崩塌沦陷。
“我们还是下完它吧。”
王珏一人执黑白两棋,替他下完。最后白王无路可走,却只差一步被将死——逼和。
逼和就是白王在自己被将死之前故意把自己逼入死局,让黑棋被迫和棋。
盯着棋盘的李微耳鸣越来越严重,脑内的神经在肆意尖叫。每看他走一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越来越近了。最后他只听见了两个字——
“平局。”王珏冲他笑。
李微闻言,抬头看去。
此情此景终于刺激到了某根神经,让它剧烈地疼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脑干似乎正在被手指粗的钢针猛得穿透。
刹那间他闪回了一个场景。
盛夏的烈日、手心的汗水、绝对安静的空旷现场里充斥着自己心跳的声音;每布棋的慎重、一步之遥的遗憾、神经长达数小时长考过后的猛然松懈,让他终于有Jing力把头抬起来,活动活动酸痛的颈椎。
他抬起头看见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在顺光光影里,对面长着一双漂亮桃花眼的小孩儿冲他笑,说道:“平局。”
打在他侧脸的光影让那个笑容亦真亦幻,让他梗在那里,忘记了活动颈椎。
“你想起什么了?”
也许是毒药还残存着些许副作用,李微眼前黑了一下,一时居然没坐稳。
“这局我和你下过。”
他挡开王珏想要扶他的手,去寻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着原来的大致形状出脱得更加成熟,凌厉干练里又潜藏着一丝不轻易给予的温柔。那个笑逐渐和眼前人的笑重合了。
还有什么?
那个笑还和自己AIJing心设计的那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弧度重合了。
灰鲸下的心理暗示让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会下棋,可这个笑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硬生生被印进了潜意识深处,成为无数个用来虚与委蛇的表情的影子,用以粉饰自己为数不多的情绪。
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后面的事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