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图书馆自习时收到一条短信。
-孩子,你没闻到屋里有烟味吧?
-没有,怎么了?
-没事,就是咱地下室发生过火灾,还就是你那屋。这不是以防万一,我怕说了他也不听嘛。
-什么时候
-就在你刚来前几天,咋啦
他没有回复。
他沉思了一会儿,又想起那股入了瘾的药材香,收拾东西就往回走。
他要去堵他。
现在是中午,总归不会赶不上吧?
他在门口蹲了一会,就蹑手蹑脚推门进去。屋里静悄悄的。他想就着外面的余光看清床上人的轮廓就出去等他醒来,先当面道个谢再说。结果越看越不对劲——被子是瘪下去的。
怎么又不在了?
他一伸手,摸到了被子上淡淡的余温。居然刚走。可就算刚走,也什么味道都没有。他有些懊恼又有些释然,开始质疑那药香可能真是自己的幻觉了,是上天赐下来挽留他的气味,只可神遇。
他能Jing准地说出其中几种药材的名字,但还有一味或两味却怎么都说不出,而这一味恰巧是最神秘最有吸引力的那味。他需要再闻一次,哪怕两三秒,就能从记忆中把它调出来。
不如再试一次。
醒来四小时左右,嗅觉状态良好,气味源也刚走,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他把走廊的余光关在门外,开始全身心地感受黑暗。感觉到自己开始适应的时候,他又临时加了一个催化剂——打火机。让热量使让分子扩散的同时,他又不无严谨地在黑暗里带上了一个黑色眼罩,来隔绝火光带来的影响。
最后一次,这样都没有,就不偏执了。
他做好准备,把手伸到床铺的上方,点燃了打火机。
还没等他集中注意力去感受,就差点咬了舌头——
黑暗中,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想干什么?”耳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衍辰受了惊,手一抖,火机脱手,手腕在挣扎无果后另一只手忙去摘眼罩,在行进半路却也被捉住了,关进同一个掌心。
他顾不得对方是什么人,脱口而出,“打火机掉床上了……”
他声音打着抖。
他不仅再次闻到了那个药香,而且不用处心积虑去控制变量,周身就被这味道包围了。从前一个尾调的影子都能成为他在人间稍作停留的理由,现在浓郁得,颇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之势。
他突然觉得呼吸有一点奢侈,但又觉得自己处境有点危险。
“我接住了。”对面说。
“你……是那个出租车司机?”
对面停顿了一下,“是我。”
听你声音不像是大叔哈。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克制道,“那个,谢谢你之前帮我包伤口。”
对面不语。
“给你添麻烦了。”
对面还是不说话。
他手腕被抓得有点痛,“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没等他反应过来,啪的一下,灯被打开了。
自己暴露在对方视野内,自己眼罩下却依旧是黑暗,几乎都能感觉到对方审视的目光了。衍辰对于这种不对等的视觉关系很不适应,很没安全感地挣扎了几下。
“你刚在干什么?”对方不答反问。
“我……”他一时语塞,“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顾左右而言他,“你把灯修好了?”
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为了找你身上的气味?
也行。
衍辰脖子一横,反倒凭着感觉向香源凑去,鼻翼略略扇动,自言自语道,“白芷、黑角沉、香附、桃仁、艾叶……还有什么?是麝香吗?”
不愧是我。
对面明显躲了一下,“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就是为了这个?”
是啊。大部分是因为这个。
“不是,我是还想告诉你,”他尽量忽视自己的窘迫,硬着头皮往下说,“这里有命案,你还是注意一点。”
“你怎么知道?”
“鲁米诺试剂能检测血迹,”他首先科普道。对于出租车司机,他尽量解释得简洁一些,“这里有血迹反应,而且就在最近。”
“嗯?”对面似乎来了兴致,“你怎么知道是最近?”
“因为房东跟我说过这里最近发生过火灾,高温会使蛋白失活,无法被检测到。而且就出血量和手法来看,这里短期内有一场谋杀。我劝你换个地方住。”
“那你呢?”
“我?我无所谓。我……”
“我是说,你该走了,”对方没什么感情地打断他,抓着他的手腕和肩膀把他调了个个儿,就往外面推搡,“你打扰我睡觉了。”
“以后少在这玩火。”他补充道。
“等等。我还没见……”
快要被推出去的时候,他耳边传来一句:“酒J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