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还是离开,总归一来一回少不得要半年的功夫。徐宴是铁定要在金陵求学的,先不说求学是一个长时间积累的过程。徐宴留在金陵,不仅仅是经受豫南书院大儒的教导,还有往后必要的官场人际关系也需要借助这个时机来积累。
别看徐宴冷冷清清,独来独往,还是有不少人上赶着跟他结交。
都说读书人脾气古怪,若是投契,彼此之间会有一种旁人不懂的惺惺相惜。徐宴在豫南书院,这两个月书读下来,也结交了四五个与他十分投契的友人。彼此也没有太热络,就是君子之交,彼此欣赏。其中有两个来徐家用过饭。一个是赣州巡抚的嫡长子符岳,一个是汝南郡王的幺子赵宣。
苏毓左右不会干涉徐宴交友,就像徐宴也不干涉苏毓私下忙什么一样。彼此都有自己的一套做事方氏,苏毓摸不清他交友的标准,但不得不说,来用饭的两个确实跟常人不太一样。
且先不管这些,总之,若是要去京城认亲,总不能叫徐宴休学,陪她一道过去。
一个人过去的话,也不是不行。主要是苏毓如今才将将怀孕,一个半月的日子,月份浅经不起奔波。苏毓是不喜欢在身子不适的情况下长途跋涉,何况苏家人路上不一定照顾她。毕竟照苏家这办事方式,苏毓不觉得苏家会是个好去处。
琢磨来琢磨去,苏毓还是做了决定,即便要认亲,也等她孩子生了身子恢复了再去。
又等了片刻,徐宴与陈子安一起匆匆赶回来。
这段时日,徐宴被折磨得不轻。原先就在徐家的时候,苏毓没什么感觉。此时看着他一身青衣从院子门进来,苏毓才惊觉徐宴这段时日竟然瘦了这么多。原先就显得高挑的人,此时看起来如清隽的修竹一般挺拔修长,衣裳挂在身上,显得清瘦单薄。
苏毓挑了下眉,徐宴快步走进来便丢下一句‘我去梳洗一下’,匆匆进屋。不过在进屋路过石桌之时,苏毓的面前多了一株花。
出其不意的,苏毓还有点懵:“?????”
不过徐宴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里,书房的门匆匆关上。小小年纪便十分会看眼色的陈子安走过来,小声地在苏毓耳边补了一句:“是老爷在路过别人家院子时掐的,还被那户人家门口的狗给吠了。”
苏毓:“……”
拿起花,转了一圈,苏毓笑了一声,将花收进了屋子里。
徐宴收拾很快,苏毓不过等了半刻钟,他便换了一身碧青色的广袖长袍出来。白如凝脂的肤色被这颜色映衬得发光,他一双眼睛在夏日的阳光下亮的出奇,眼底仿佛也揉碎了光。原本从不在意相貌的徐宴略有几分不自在地走到苏毓面前,很是冷淡地问:“这一身,还行么?”
苏毓看在一朵花的份上,不吝夸赞:“很不错。”
徐宴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不在意的模样。苏毓扬了扬眉,想想,去屋里拿一个她那日突发奇想请人打的小的挂饰,递给徐宴。
徐宴一愣,眼睫微妙地眨了眨,接过来挂在了腰间。
金器的挂饰一挂上,有种画龙点睛的美感。苏毓满意地点了点头,徐宴虽然没说什么,但眼底的光色似乎更亮了些。小夫妻俩匆匆出门,上了白家等在巷子口的马车。
人去到白家的时候,白家的仆从早早就在门口等了。
仆从见到打扮得一身簇新的小夫妻俩携手进来,眼睛都亮了。徐宴向他打听了一下里面的情况,仆从自然是有一说一:“只有国公府的大爷在,如今人在前院的花厅里等着。”
徐宴于是跟苏毓先去到花厅,白老爷子和白崇安白崇宁白崇祥三兄弟都在。靠右手边的第二个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公子,二十六七的样子。生得一双冷漠的桃花眼,俊眉修目,器宇不凡。听到动静就将脸转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肩上披满阳光俊美出尘的徐宴。
徐宴这皮相说万众瞩目都是理所当然的,哪怕是同为男子,也一眼就看到他。
苏恒目光先是落到徐宴身上,片刻才落到徐宴身边的苏毓身上。
苏毓也是穿得一身绿,不过不是徐宴这等碧青,而是一种雅致的墨绿色。这个颜色还是她从曹溪安的铺子里淘了许久才淘到,苏毓的肤色如今不算黑,但跟徐宴这种白到发光的还是比不得。一身墨绿的留仙裙,腰肢掐得极细。沉静的神色衬得一双潋滟如水的桃花眼,撞出了一股奇异的魅力来。
相貌虽比不上徐宴得天独厚,但那股少见的从容令她站在徐宴身边也毫不怯场,显得相得益彰。
苏恒眨了眨眼睛,显然没料到极有可能是他流落在外的二妹的女子,居然是生得这样一幅模样。他仔仔细细地打量苏毓,上下看,心里涌动着一股奇异的感觉。似乎心跳有些快,尤其是对上苏毓一双穿透力极强却又潋滟多情的眼睛以后,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他不适地蹙了蹙眉头,将这股奇异的涌动归结于血脉亲情。正是因为这一份结论,他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这就是他走失了十四年的亲妹妹——苏毓。
是的,名字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