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得好,”太医跪在地上,小心翼翼道,“先前娘娘郁结在心,憋着憋着才叫她气血不畅。如今这一口血吐出来,心气儿顺了,反倒对身子恢复是桩好事。”
武德帝一愣,继而笑了:“娘娘的身子可还有别处不适?”
“身子骨有点虚,”好就好说了,倒也不必太忌讳,“往后多注意进补,慢慢地便能养回来。”
武德帝听了这话高兴,打发了太医下去写方子。坐在床榻边上便替白皇后将胸前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了。将近三十年的夫妻,白皇后陪他从年少走到如今,任谁都比不得。前些时候她被晋凌云的事情气得重病卧床,武德帝嘴上虽然骂她轴,心里其实也焦急得要命。
但发了一通火不好总上门找骂,便派人盯着未央宫。这不未央宫一有风吹草动,他立马就赶过来。
“婉容啊,这回你就别跟孩子怄气了。”这个时辰他也不可能回美人那,便要在未央宫歇下,“朕跟你保证。这样的事情至此一次,下不为例。下回凌云那丫头再敢如此胡作非为,朕必定让她尝到教训不可!你看,朕一言九鼎,保证绝不溺爱,你觉得如何?”
白皇后抬眸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这桩事我不管了,你们父女的事情,与我无关。”
武德帝被她这么一哽,眉头又蹙起来。刚想说什么,忆起她好不容易才恢复,便不刺激她了。
咳嗽了两声将这话咽下去,他又道:“明日朕便将凌云那丫头宣进宫来给你磕头认错!年纪一把了,实在不像话!婉蓉啊,你也别揪着这件事不放了,母女没有隔夜仇,明日你看教训得差不多,也给凌云一个台阶下。凌云这段时日反省了,知晓做错了,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后面的话白皇后不愿再听,翻过身子,脸朝里便睡下了。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
武德帝被她这般甩脸子也不敢说什么,许久,瞪了一眼宫侍,拉下脸:“还不伺候朕梳洗!”
宫侍们抬了热水进来,伺候武德帝梳洗。
他梳未央宫洗好了,上了榻便在白皇后身边躺下了。这些年,他每个月分出四五日去幸美人,四五日去苏贵妃的钟粹宫。剩下大半的日子都是歇在未央宫。白皇后不搭理他的日子多,武德帝也习惯了。瞪着眼睛看了许久白皇后的后背,闭上眼睛也睡下了。
日次一早,武德帝起身离去。白皇后思来想去,决定暂不认苏毓。
不是她不想认,而是武德帝在,她想认女儿没那么容易。以防武德帝为了晋凌云又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她先命人给徐宴递了一封信。
徐宴彼时正在回国公府的路上,腊月二十九,他进京了自然得去拜访师兄。一封信递到手中猝不及防,但看着眼前认识的白鹏宇白彭毅,徐宴只能跟他们借一步说话:“二位?是娘娘有何吩咐?”
白皇后的身份,苏毓已经告诉徐宴了。找上门,他自然不必装傻。
“娘娘想与你见一面。”白鹏宇剃了胡子,年轻得多,“正月十五花灯节,请徐公子去望江楼一趟。此事事关重大,徐公子记得一人前往,切勿让徐娘子知晓。”
第一百一十章
回到定国公府已经是酉时。冬日里天黑得早, 四下里已经掌灯。徐宴携着一身冰雪从屋外进来,掀开珠帘便看到窝在软榻上抱着零嘴儿已经睡着的苏毓。怀孕以后苏毓变得比先前迟钝许多,整日里困顿得睁不开眼。徐宴脱下大麾递给如月, 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
这段时日, 苏毓的身子被调理得很好。往日瞧着还有几分泛黄的脸此时养得白里透红, 头发不知不觉也乌黑, 衬得小脸儿白皙如玉。
徐宴在苏毓的身边坐下, 低头垂眸凝视着睡得沉的人。苏毓怀孕了很会长,没有似大部分妇人那般臃肿肥胖。许是吃得东西都被肚子里两个小的抢了,以至于母亲没胖起来。她浑身上下,除了一个肚子大得出奇,四肢和脸颊就跟没怀孕之前一样消瘦。
杨桃锦瑟等人在角落里候着,看着相貌惊人的姑爷便止不住脸红。
几个年轻的丫鬟默默对视一眼,杨桃手快, 抢先端了一杯茶水送上来。徐宴将苏毓怀中的零嘴儿端走,又取了条毛毯盖在她身上。头也没抬, 摆摆手示意搁一边。
杨桃咬咬下唇, 将茶水搁在软塌旁边的案几上。人在徐宴身边站了会儿, 见徐宴没有抬眼看她的意思也没敢吱声,顿了顿才讪讪地退下去。仆从们从旁看着,彼此对视一眼,暗地里翻白眼。李嬷嬷进来瞧见, 无声地点了点几个墙角站着的年轻姑娘们,把人都给叫出去了。
徐宴不在意仆从们这点动静,替苏毓盖好肚子便掏出白彭毅递给他的信。
信件不厚,拆开来只单薄的两张纸,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徐宴愣了一下, 低头拧眉便看了起来。晃动的烛火照着他清隽俊美的一张脸,徐宴一目十行。他的神情从平静到淡漠,从淡漠到冰冷,再到最后面部一寸一寸地绷紧。尤其在看到苏毓耳后头有梅花印的红痣以后,他倾身去看了苏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