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海辞来了,叶凡星便收回手,拿手帕擦净手指,将翻开的书拿到面前来,心不在焉,余光注意着鸟笼,似是怕不留神之间小白鸟就飞走了。
夏海辞走过去,用在人间幻化的少年娃娃脸对叶凡星笑问:“既然怕它跑了,怎么不把笼子关起来?”
叶凡星面无表情低头看书,“孤没有怕它走。”
说是这么说,过了这么久,书也没翻过一页。
叶凡星心道这小破鸟就是主角送来监视的,他不能赶走,还得好吃好喝贡着,要是关笼子里,鸟得了抑郁死了怎么办。要放养,要健康养鸟。
夏海辞不知他心思,抬手就将鸟笼的门啪地关了上去,将两壶桂花酒放在石桌上后,坐了下来,“殿下在看什么,一连两日还未看完?”还有昨日一夜。
“是古宰相新作的《李氏春秋》,”叶凡星侧过身给夏海辞看,“字字珠玑,孤这几日已读了两遍。”
夏海辞虽未读过,却仗着神仙通晓世事的便利,粗略翻过后就看了个透彻,笑眯眯与叶凡星道:“我也看过,与殿下也能交流一二。”
半个时辰后,话到浓时,叶凡星抿唇逗鸟,槐花簌簌落下,他伸手接了一片白色花瓣,放进鸟笼,“与你一谈,又的确让孤多了前几日不曾想到的收获,宰相说得不错,书确是愈读愈新。”
说话间,他雪白衣摆在和雪白槐花融在一起,金丝鸟笼里白鸟低头叼啄那片花瓣。夏海辞心道自己上天五十年,确实资历太浅,不然怎么还会为凡间颜色风光晃眼。
“那酒是给孤吗?”少年太子似乎不经意一般问,说话间侧过头来,温暖的呼吸擦过夏海辞脖颈。
淡淡的槐花香气浸在空气里,夏海辞默念了几遍清心诀,微微颔首。
叶凡星就伸手拿过一壶,好奇地左右上下看了一番,玉石一般的指尖点了点酒壶,“什么酒?不开就隐隐好香,宫中陈酿也没有这样香。”
是神仙变的酒。夏海辞当然不能这么说,就只说:“小人自己酿的。”
叶凡星撕开酒壶封口,里面澄亮酒水照他雪白颜色,他仰头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咽下去,评价:“有一股花香气,有点苦。”
“是桂花酒,”夏海辞干脆也拿了自己那一壶喝,“我倒觉得挺甜。”
叶凡星注视他半晌,没反驳,又喝了一口酒,似乎要用实践出真知。
待到两人酒喝完,少年太子已经极撑醉意,趴在石桌上,耳朵醉得通红,衬得露出一点侧脸更白。他一只手指穿过笼子摸着鸟儿翅膀,“它不飞走,孤也没有办法,只好养它。”
“养着解闷罢,”夏海辞看他目光明亮,分明十分喜欢,便不说破,转而说,“古话说酩酊酬佳节,今日不年不节,殿下为何要喝酒?”
若是叶凡星说是看到他昨日喝才想到的,倒成了自己的不是。夏海辞心想。
叶凡星只用手指一下下梳理白鸟羽毛,淡淡地说:“今日是孤生辰。”
夏海辞没料到这个回答,一时怔住不言,半晌才道:“若是殿下生辰,宫中为何不摆宴庆祝……”不说摆宴,他来的路上,不见一个宫人脸上带一点喜气,比平日还要严肃两分,怪叫人怕。
“七年前,孤母后也是今日薨的,”叶凡星说,“父皇顾及孤,不在今日办丧,改在明日。但也不可庆贺。”
夏海辞后悔自己多话,一般神仙哪有自己这样刨根究底,他试图补救,“还有小人陪殿下……”他不知算庆祝还是伤心,叶凡星似乎没什么情绪,那双清透的眼眸醉意里也似寒潭,不露一丝喜怒。
“只是突然好奇,什么酒这样香,”叶凡星自语一般重复了一遍,“没有旁的意思。”
夏海辞不再说话,将看完了的书推到一边去。看着少年太子酒醉后终于撑不住困倦昏睡,他掐了个诀变出一件披风,盖在少年肩上。
“子晓上仙。”星君笑呵呵的声音远远传进他耳畔,除了他不会有旁人听见。夏海辞叹了口气,起身,看四周没有别人,闭目分出一缕神魂上了云端。
天命星君已经在云端等候,摸着胡须看着夏海辞缓步过来,亲切地调侃道:“一会儿不见,上仙又喝酒了。”
夏海辞没好气地说:“天命老头,有事说事,抓我做苦力还不够。你在天上才过了多久时间,又来烦我?”
天上一日凡间一年,他来人间左右不过半年,昨日刚刚进宫,天上也才过了半日。
天命星君依然笑呵呵地,“一个时辰前,我又算了一卦,人间王朝有些玄虚,恐怕会有变数,这不赶紧来和你商讨。”
“什么变数?”夏海辞想了想,“皇帝宫中那只狐Jing?你若是担心,我杀了就是。本就是作恶多端为祸人间,死不足惜。”
“不不,”天命星君摇头,“狐狸Jing是人间王朝覆灭的关键,只是这变数……”他面露难色。
夏海辞最烦这老头故作玄虚,“有何不可说的?又有关天机?”
“这变数,出在人间王朝的太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