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的玻璃圆几上,他够不着,只好坐着发呆。
不过发呆于他而言,已是生活常态。
沈凌风问了很多,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可许默一句不答,只凝视着虚空。
沈凌风就像在对一座石像祈祷,无论他如何恳求询问,对方始终沉默不言。那些堆积在许默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沈凌风探长手臂,竭尽全力,也无法触及。
许默什么也没想,大脑放空。
是的,楚秉均,沈凌风,或者其他人,他们都知道许默把楚婉君之死怪在自己身上,他们都以为,那是一场旅行中的意外。而这样的意外,经常出现。
意外落在谁头上,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但许默心里清楚,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天那场意外本可以不发生 ,是楚婉君告诉他真相后,许默气急败坏夺门而逃,楚婉君踩着高跟鞋追上他,她甚至扭伤脚踝。
许默自暴自弃地甩方向盘,楚婉君明明煞白着脸提醒他开慢些,直到那辆货车冲出来,最后一刻,楚婉君都在保护他。
她挡在他面前,真像极一位,伟大的母亲。
如果不是许默头脑发热,如果那天副驾上没有楚婉君,她不会死。
她会活着,像往常一样,在社交软件上po好看的照片,臭不要脸地自称18岁少女,毕竟她和许默一起出门,他们都说母子俩像姐弟,她会做好吃的甜点,如果许默不夸她,她就会有小脾气。
许默曾经问过她,许宏业对她根本不上心,他问她:“妈妈,你难过吗?”
楚婉君就挽起他的胳膊,轻轻摇晃:“有什么好难过的 ,如果不是他,我怎么能有你这样好的孩子?”
楚婉君从来都很好,是他不配。
沈凌风也是,沈医生从来都很好,是他不配。
他做了错事,却再也无法偿还。
而这些,许默不敢告诉任何人,楚秉均,沈凌风,肖崇山或者肖远,他不敢跟他们说,只有憋在自己心里,如果说了,他们会不会嫌弃鄙夷,纷纷离他而去。
许默自认没那个胆子,干脆不说,沉默,任由旁人揣测。
他可以做一切坏事,让沈凌风厌恶他,却唯独不敢,说出楚婉君死去的真相。
除了沉默,他无能为力。
为什么偏偏,他贪恋的人是沈凌风呢?
难道世间,真是造化弄人?
“许默!”沈凌风动容,那样急迫地看着他,两只手紧紧攥住轮椅扶手,他站在他面前,躬身寻找他的眼睛:“说句话。”
“你回去吧。”许默疲惫道:“蒋傻子在找你。”
翻来覆去,只有这句,你回去吧,蒋铭轩在找你。
“我不喜欢蒋铭轩,你不知道吗?”沈凌风质问他。
许默愣住,眨了下眼睛,狐疑地问:“那你喜欢什么?”
“你。”沈医生毫不迟疑。
许默似乎惊呆了,傻傻地看他,目露茫然,什么情绪都有,唯独没有相信,他张了张嘴:“这个,离婚了啊,不用再装了。”
许默大抵觉着好笑,咧开嘴角,轻声说:“虚情假意的时候,不要装得那么正经,我会当真的 。”
沈凌风瞪著他,许默满脸无辜,沈医生泄气皮球般跌坐回去,大脑袋垂低,整个人都颓丧起来。
“去找蒋铭轩吧,”许默柔声道,他似乎从来没用过这样温柔的语气,规劝沈医生,“我好不容易才将他救回来,他在等你。”
“那你怎么办?”沈凌风气急败坏地问。
许默伸手,指向装修Jing致的肖家客厅:“呆在这儿呀,我舅舅家。”
沈凌风就那样直直地盯住他,许默被他盯得心里发怵:“你工作很忙,也该回去了,别在临安耽搁时间。”
“离婚协议书,我不会签字。”沈凌风简直咬牙切齿,他甚至想找点什么来气气许默:“那玩意儿我撕了。”
“……”许默无语:“结婚证你撕了,离婚书你还撕。”
“结婚证在我这儿,我去民政局,找他们做了新的。”沈凌风一直带在身上,摸着胸口,忙从外套内兜里掏出来,展开递到许默面前。
许默却没看,曾经视若珍宝,和银杏叶书签一起放在橱柜最里层的东西,竟也有弃如敝履的一天,他苦笑:“做这个干嘛,反正都要离的。”
“不离,我不离开你。”沈凌风一字一顿,就像承诺那样郑重。
许默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喃喃开口:“沈凌风,你有毛病。”
沈凌风将结婚证珍而重之地揣起来,朝他笑。他很少笑,笑起来颇显年轻,就像公园里打球的阳光青年。
沈凌风伸手摸了摸许默的脑袋,许默斜歪头躲开:“但是我想离。”
沈医生大手僵在半空,默默地收回来,弯身取出纸团,再站起来推动轮椅:“回屋里说。”
许默没给他岔开话题的机会:“我们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