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时间差不多了,柏玉准备离开,赵理明才犹豫着问:“哥,宁安哥怎么没来?”
去年,宁安是和柏玉一块儿来的。赵理明知道他俩是一对。
“我们分手了。”柏玉不用说得这么直接,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想把刺这么明晃晃地扔出来。
赵理明啊了声,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啊哥,我不该问。”
“关你什么事。”柏玉语气很静,好像不大在意,“走了,明年再来看你。”
从监狱出来,柏玉才发现天气变了。
早上从晖城出发时,看着是个太阳天,芝县在山里,温度比晖城低,风刮在脸上,冷得往骨头里钻。
停车时隐约还看得见阳光,现在全Yin了。
柏玉一边在车边抽烟一边查天气,芝县马上要下雪。
山里下雪最麻烦,雪要是下得大了,就会交通管制。
柏玉可不想在山里耽误一天,抽完烟就点火走人。
雪比预计的来得还要快,车开出芝县不久,天上就白茫茫一片。
芝县周围的山路不好开,遇到雨雪天气就更难开,即便是性能良好的越野车,也只能慢着速度挪。
一路上,柏玉已经看到两辆出故障的车了。
一辆是普通商务车,熄火停在路边,一辆也是越野,翻到浅沟里,车头撞得稀巴烂,人没事,正在等救援。
柏玉不得不把速度放得更慢。
下午5点,天已经黑成了平常7点的样子,雪越来越大。
柏玉看了眼导航,心想今晚可能还真赶不回去,估计很快就会接到交通管制通知。
这附近有个县,比芝县还小,实在不行,就只能上那儿找个旅馆凑合一晚。
柏玉继续往前开,远远看见又有一辆车停在路边。
但那车停的姿势有点奇怪,开近了些,柏玉才发现,那哪是停啊,撞缓冲栏了。
看车牌号,居然是晖城的车。柏玉缓缓靠近,想着出门在外,又是这种恶劣得随时能要人命的天气,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结果放下车窗,看见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沈老师?”
坐在车里的是沈戟。
沈戟眼中掠过错愕,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熟人,声音绷得很紧,“柏,柏总。”
柏玉不经意地挑了下眼尾。
比在这儿遇上沈戟更让他觉得意外的是,此时的沈戟和出现在他工作间的沈戟大不相同。
那天沈戟连一根头发丝都Jing心武装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虚假的Jing致和浮夸,说话高高在上,咄咄逼人,让人轻易联想到职场上不折手段的魔王。
后来柏玉又琢磨了下,觉得魔王也不太准确,魔王起码有丰沛的情感,沈戟却冰冷机械,更像是披着华美皮囊的人工智能。
现在沈戟坐在驾驶座上,穿一件豆白色的高领毛衣,那些浮夸的棱角都不见了,脸上大概是因为着急而泛红,投过来的视线带着紧张和惊讶,头发只是简单梳理过,没有做造型,软 趴趴的,有一戳还乱糟糟地翘了起来。
人工智能好像突然变成了真人。
沈戟并不知道,自己在柏玉眼里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
他按捺着慌张,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但刚想摆出职场上的面孔,就意识到自己今天穿的是毛衣、长棉裤、羽绒服、运动鞋。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穿过了,昨晚睡觉前准备好了今天要穿的西装和大衣,但早上起来时,犹豫了几分钟,把养母上个月送来的厚衣服全都找了出来。
今天是去见沈祥。
那是一个知道他所有难堪、卑贱、落魄、丑陋的人,他不用将自己打扮得那么“上流”。
前些年探监时,他穿了一套手工西装。
沈祥盯着他看了半天,露出肮脏的牙,边笑边骂。
“小吉,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凭什么你命那么好?你穿成这样跑这儿来是想刺激我?你得意什么?你别以为你把名字改了,就不是我们沈家的人!”
穿上毛衣和羽绒服时,沈戟觉得很暖和。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指压住唇角,往上面牵了牵。
换衣和沈祥没什么关系,养母牵挂他,担心他身体不好,在这种天气里生病。
养母的好意,他不应该拒绝。
每年和沈祥见面,沈戟都不好过。
那不是去探望一个亲人,是直面摆脱不了的罪孽和仇恨。
沈祥在监狱里感冒了,不停咳嗽,脸颊凹陷,说不了几句话就咳得像要把肺吐出来。
沈祥故意要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嘶哑着嗓子笑:“你说我还能活多少年?”
他盯着玻璃板上的唾沫星子,紧拧起眉,“你只是感冒,打针输ye,很快就会好。”
“好?”沈祥的眼神又Yin又干涩,“也对,你最怕我死。”
别人来探监,都是抓紧时间说话,沈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