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登到家的时候打开门,在玄关看到一双熟悉的鞋,是陈楠的。他连鞋都顾不上换,拔腿冲进家门。
陈楠搭着胳膊靠在窗边,背对着来人。窗外天光正好将他笼罩出一层柔和的光晕,整个人都弥漫着圣洁的气息,又像是要融化在那柔光中。
卓登跑到他身后却又停下脚步,小心翼翼问:“陈楠,你回来了?”
陈楠缓缓转过身,然后问:“你去哪儿了?”
卓登简直要喜极而泣,他语速极快地道:“我,我去找你了!”
“去哪儿找我?”陈楠问。
家乡是陈楠不愿意提及的过往。卓登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去你的老家了。”
陈楠面无表情地道:“是吗?那你都看到了?”
一提起这个卓登就心痛无比,他上前走到陈楠跟前道:“陈楠,你受苦了!还有你的母亲,我,我真的没想到世上还会发生那种事情......”
没等他说完,陈楠仰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看着卓登道:“你现在这幅义愤填膺的样子不觉得可笑吗?你有什么资格谴责他?你有什么资格谴责你父亲?你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陈楠的声音不大,但这这几句话却仿佛惊雷在卓登心头炸开。陈楠的父亲强暴了他的母亲,以此要挟娶了她,此后又不断折磨那个可怜的女人。做老师的卓杰让陈楠放弃学业,窝在屋里给儿子做免费又尽心的保姆。表面上温言软语,背地里却还在做诱jian学生的勾当。而自己呢?自己不但强暴了他,用迷药迷jian了他,甚至还用视频威胁他!陈楠说的不错,自己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我...”卓登上前一步,在他面前跪下,也不敢触碰他的手,抓着他的衣角流泪忏悔,“对不起!对不起!陈楠,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爱你...”
“爱?”陈楠低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懂什么叫爱?你不要玷污这个词!你跟他们一样恶心,一样该下地狱!”
卓登泪落得又急又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攥着他的衣角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陈楠再没有回他,与窗外灿烂的天空中渐渐融为一体,在眼前消失了。
卓登手里捏着的衣角也消失不见,他伸长手臂去够却什么也够不到。
从梦中惊醒,卓登出了一头的汗。在这渗着寒意的午夜中,被冷风拂面打了一个哆嗦。
原来是梦。还好是梦。
卓登擦掉了从额间滴落的冷汗,恐惧不可遏制地漫上心头。这个梦是不是一个预示?陈楠不会原谅他。或者根本谈不上原不原谅,他可能会永远失去陈楠,他再也找不到他了。
县城破旧旅馆里的床单散发着霉气,腐败的气味随着冷意充斥鼻尖,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反正也睡不着觉,卓登从床头坐起,呆呆地看了一夜窗外滴落的雨幕。
第二天一早,他踏上了回家的行程。他既害怕又忐忑,可是他不得不回去。那是他和陈楠的家,家是要一定要有人在的。
走到门口,一切都和梦里一样,只是他推开那扇门的时候玄关并没有陈楠的鞋。
家里一切都和走前一样,仿佛只有一个人住在这里。卓登走到卧室,将陈楠用过的枕头抱起来,头埋在上面拼命地嗅,却什么都闻不到了。他走的这几天,枕头上陈楠遗留的洗发露香味已经消失殆尽。
他冲进浴室,从陈楠惯用的洗发露里挤出了一点,想要抹到枕头上。手刚要抚上去,却猛地打住。这个如果抹上去,陈楠的味道就彻底被遮掩了。于是他把那一点ru白的散着樱花香气的洗发露抹在了自己的领口,想象着陈楠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气味是通过拥抱留下的。
躺到第三天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卓登抱着枕头双目无神地躺在沙发上,并不想去理会。谁知那敲门声停下之后,门口竟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不一会儿,有人裹挟着窗外的寒气冲进了屋内。
好友收好备用钥匙,被沙发上瞪着眼睛望天花板的卓登吓了一跳,抖着手上前去探他的鼻息。
卓登斜眼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开腔。
好友见他眼睛动了,松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拽他,“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快起来!给你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你简直吓死人!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久没吃饭了?”
猛地被拉起来,卓登有些晕眩。他张了张已经哑得不能出声的嗓子,刚想说别碰我,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