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就行。
他笑着擦掉她脸上的泪,“睡觉吧!”
林愉脸上被他擦的有些疼,但她温婉的笑着,隔着傅承昀看向外面摇曳的烛光,积压在心里的郁闷忽然散了许多。
她真的很好哄,哪怕傅承昀从来没有明说,她也会从他并不温柔的话里找出无数个似乎哄她的理由,然后一个人甜滋滋的笑着。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无论多难,心里愿意。
也许是她的愉悦太过明显,傅承昀蹭蹭她的发顶,疲惫道:“睡不着?”
林愉觉的痒,但不愿意伸手推开他,一动不动的躺在他怀里,小声说:“我不吵的,相爷尽管睡。”
傅承昀却没睡,他继续轻轻拍在她肩上,“乖,睡觉。”
“你不睡,在我怀里兔子一样蹭着,你说我怎么睡?”
林愉闻言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虽然…她睡不着。
其实,傅承昀挺好的,只是别人不知道。
他对她,算是宠吧!
…
林愉收到林惜归来的家书是在三月,之后便开始整日忙碌。
萧家满门英烈,到了这一辈只有有两个兄弟。老大萧清曾是名动上京的清风君子,几年前看破红尘,出家了。独留老二萧策承担门庭,不幸于渡山一役残疾被圣旨赐婚,娶了林惜。
因萧策残疾无力领军,他交了兵权,被遣往姑苏富饶之地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上京城已多年不见萧家。
林愉自然主动担起了给长姐一家接风的事,难得傅承昀没有说什么。
诺大的将军府,终于要来主子了,听说还有一个小小姐,萧策和林惜的独女萧棠,众人干劲十足,林愉指点着大概。
她这边憧憬着一家团圆,傅承昀那边却是一脚踹开了未央宫的大门,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层层纱幔,到了皇后凤榻。
傅轻竹面色苍白的躺在上面,见到他并无意外。
傅承昀对她怒目而视,喘息的样子一看就是一路跑过来的。
“滚出去——”
满屋宫娥大惊,一个个跪在地上,祈求的望向目无波澜的傅轻竹。
傅轻竹轻笑一声,抬手道:“下去吧!”
宫娥这才鱼贯而出。
傅承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血缘上的姐姐,“你竟还想死?”
傅轻竹知道瞒不过他,遂问:“我死了,明明更好,你何必呢?”
“之前是为了你的婚事,如今也结束了。”傅轻竹的声音带着看破生死的淡然,丝毫没有当日行宫打人的气势。
不过半月,她整个人如丧考妣,“宫里我安排的很好,没人知道,皇上也会怜惜傅家,一切都会随着死消逝,成为秘密。”
“我位高权重,要什么没有,用你拿命去换?”傅承昀嘲讽的看着她,“你心里为了谁自己知道,不必这般大义凛然。若当初你真坠了魏江我看都不看一眼,可在我眼皮子底下,你敢死试试。”
傅轻竹不惧他的怒火,姐弟两个每次见面都争吵,习惯了。只是刚经生死,说话说的急,她忍不住轻咳两声,“我如今就是一把刀子,随时都要落下来。我去,换傅家满门周全,换朝纲稳定,这是我身为国母,唯一体面的死法,是我之幸。”
“傅家,你在乎吗?朝纲,我在乎吗?”
傅承昀不由的弯下身子,威压而视,“你要换的从来不是这些,我们流着一样凉薄的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可我告诉你傅轻竹,如今我有兴致陪你们玩,你若死了,我覆了这一切。”
“你大可试试,偌大的上京城,谁能阻我。”傅承昀笑着,眼中泛着极寒的冷意,站起来,“所以,你想护着某些人,最好长命百岁。”
“带着一个罪孽,你叫我如何长命百岁,我每天做梦都是吓醒的,我害怕谁看出来,我害怕我害了你们所有人。”傅轻竹从凤榻挣扎起来,“傅承昀,我是你阿姐,难道我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吗?你为何一定要留下他?”
傅轻竹激动起来,小腹隐隐作痛。
傅承昀有过犹豫,最终反驳道:“我曾给你选,可你选了入宫。”
他看着傅轻竹,病态在这个贵气的女子身上一点没有林愉的可怜,甚至被她很好的利用,他笑道:“后来你可以选,你选择和他…活着。”
“既然选了,就是跪着,你也得在宫里,活下去。”
“阿昀,我知道你舍不得阿姐。”傅轻竹瘫在凤榻上,泪水从她眼中流出,“可阿姐做错了事,无法弥补,你一意孤行是要背负骂名的。”
傅轻竹缓了神色,傅承昀也吵不起来,他总不能对着一个病人大吵。
“背负骂名?我不是一直如此吗?你曾握着鞭子告诉我,一个人选不了出身,但可以选择往前。”
那也是他长途奔波,回到所谓的家,面对一群弯弯绕绕的家人,唯一冷着脸给他善意的嫡姐。他可以不在乎傅家所有人,但他不能看着傅轻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