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明,人声鼎沸。抱着小树的厉醒川走得极快,几乎是劈开人群往出口奔,凌意在后面紧紧跟着,“借过一下,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他的心如一团乱麻,惭愧、惶恐、担忧,几味最煎熬的感觉糅杂在一起,把白天那些好不容易找回的快乐、平顺、幸福通通毁得干净。
晚上还有一个城堡前的烟火表演,攻略说那是最值得看的,也是凌意最期待的。一整个白天光顾着给小树拍照,他跟醒川都没有一张合照,本来想着这个遗憾可以在看烟花的时候补上。
事到如今,当然是失去了这个机会。
快走到门口时,身后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凌意在狂奔中回过头去,绚烂的焰火骤然印入眼底,沉郁的黑夜被照得亮如白昼。
他只看了一秒,就又回头朝前奔去:“醒川,等等我!”
—
儿童医院。
小树吊着退烧针,缩在被子里沉沉睡去,厉醒川在旁边沉默守着。凌意去外面买了干净的毛巾和脸盆,然后打了一点热水回来。
“我替小树擦一擦吧。”
“给我。”厉醒川伸手。
凌意认命地递过去:“小心烫。”
时间还不算太晚,输ye室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始终不得清静。但小树的检查结果没有全部出来,现在还不能回家。这一段不短的沉默对凌意而言俨然是场酷刑。
“醒川,对不起。”他嗓音很低,“今天实在是我不小心,不该离开小树身边。幸好他没事,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你交代。”
“交代什么。”厉醒川给小树擦掉手上的泥灰,“是我不该信任你。”
凌意如挨一闷棍:“当时碰到一个熟人,我就过去说了几句话,我——”
他还想接着解释什么,可惜后面的话被进来的大夫打断,“厉茁家长在吗?”
“我是。”
“你跟我出来一下。”
厉醒川正要往外走,忽然回头看了孩子一眼,“就在这说吧。”
大夫皱眉:“你还是跟我出来一下,有些话当着孩子的面怎么说。”
凌意从后面拍了拍厉醒川的肩,嗓音里混着恳求:“醒川,你跟医生过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不要紧的,我保证我哪儿也不去。”
厉醒川目光冰冷地扫了他一眼,旋即转身离开。
—
“你是孩子什么人?”
“我是他爸爸。”
“他妈妈呢,一起叫过来。”
“他妈妈不在了。”
来的是个女大夫,闻言从检查单中抬眸:“去世了?”
“嗯。”
“那你们还有没有别的孩子?”
“没有。”
一瞬间大夫看向厉醒川的眼神就完全变了,柔和中带着同情。
“孩子今天是着凉发烧了,吊完针回去休息两三天应该就能好。但是保险起见我们还是给他做了个全面检查,结果发现他的左肺叶有一小块炎性病变,怀疑有癌变可能,不过要确诊还需要做活检。平时他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厉醒川耸然抬头。他站在医生面前拧紧眉看着她,像是没听懂她刚才那一席话。
大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像凌意一样。
“先别慌,现在还只是怀疑。就算之后确诊了也不是没得治,你做家长的要先稳住阵脚。”
半晌厉醒川才恢复镇定。
“你有没有当着孩子的面抽过烟?”
“没有,我抽烟的时候不会让他靠近。”
“那你们家有没有谁有癌症病史?”
“他妈妈。”他显然了解。
“那就难怪了。”医生感慨万千的样子,“这么小的孩子得癌,遗传的可能性很高。”
又谈了一会儿,厉醒川走到外面去抽了根烟,十分钟后才回输ye室。凌意一见他就立马站起来,“大夫怎么说?”
这时小树手上的针已经撤了。厉醒川没有理会凌意,脱下自己的外套把睡着的小树裹起来,然后单手抱到了怀里。
“醒川?”
“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
一路走到停车场,厉醒川都没有跟凌意说一句话。在他开车前凌意右手卡着门:“小树到底怎么样?”
厉醒川毫不留情地推开他,砰一声关紧车门。
—
刚被抱进电梯,小树就醒了。
他揉着眼睛:“爸爸,我们回家了吗?”
“嗯。”
“你生我气了吗爸爸。”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他的脸被爸爸按在肩上,想抬也抬不起来。
“我不想睡了爸爸。”
“再睡一会儿,听话。”
小树趴在他身上,艰难地将脸转了个方向,“好吧,我听话。”
进了卧室厉醒川没开灯,直接将小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