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遥十分确定,他不认识面前这位姑娘。
可对方的态度又分明让他觉得,他们是认识很久的故人,甚至有着很深的牵绊。
此刻她正低垂着头给自己上药。尽管他已经声明了他没有痛觉,可她的动作还是小心而轻柔。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穿过轩窗,柔软的渡在眼前人的面庞,他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细细软软的绒毛。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她抬起脸看着他,羽绒般的长睫忽闪了两下,然后她瞪着他,“一个混蛋!不要命的混蛋!”秋离气鼓鼓的把自己手抽了出去,“盖好被子,别死在这里脏了我的屋子!”
话说出口,秋离自己都愣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出言不逊。
她恨得剁了一下脚,收拾了药碗,摔上门走了。
那一晚,牧遥做了一个梦,一名黑衣男子在月光下舞剑,一柄通体幽蓝的剑,不远处站着一位女子,他看不清她的脸,但她身上烈烈红衣,在月光下格外的鲜妍。
醒来后,牧遥想,那名男子是谁?
好像是他自己,可是,他自己又是谁?
那名红衣女子呢?又是谁?
就在他苦思无解之际,门框当一声开了。
牧遥平静的动了动寒眸,“你应该先敲下门。”
秋离瞪了他一眼,“下次一定。”仔细想想,她好像从没有敲门的习惯。
大概是因为,她从来不需要敲门便会出现在他身边吧。
她把药碗递过去,牧遥十分乖顺的接过,又是一饮而尽,“这幅药倒是独特,没什么苦味,反倒有些清香。而且喝完后总觉得心旷神怡。”
秋离心想:废话,那都是老娘的灵力。
秋离白了他一眼,附身上前,动手去扒他的衣服。
牧遥忙制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秋离又是一个白眼,“上药啊。”
“你知不知道,被人扒了衣服,是要以身相许的。”
“好啊,那你就以身相许好了。”
牧遥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得秋离直瞪他,“做什么做什么,伤口要裂开了。”
秋离坐在床边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问,“你这些疤都是怎么弄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他避重就轻的回答,“而且我没有痛觉,好像天生就是干这行的。”
秋离说不出话,只觉得鼻子有些酸。
牧遥是天界的战神,就是魂魄散到九洲,也该是盖世英雄的命格,可这盖世英雄,却哪是那么好当的。
将军百战死,壮士何时归。
秋离隐隐有些庆幸,幸亏自己找到他了,否则,说不定哪一天他就战死沙场,身死魂灭,再也回不来了。
又是这种眼神。
牧遥盯着她,又是这种深蕴怜惜的眼神,夹杂着些惶恐,一种害怕失去自己珍视的一切的眼神。
“我们认识吗?”牧遥问。
“不认识。”
秋离站起身,背对着他。背影看着很是瘦弱。
差一点儿就把真相告诉他了,可这一切太过荒诞,就连她自己都不肯信,又何况眼前这个魂魄不全的牧遥呢。
她收拾好情绪,“待会儿我让觅儿给你送饭来。”
“嗯。”他认得她身边那个小丫头,每次见他就好像是见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一样。一点儿都不像她的主子,不但对自己毫不畏惧,还敢上手扒他的衣服。
牧遥的心情不由得愉悦了不少。
在这儿养伤的这几天,是他此生最安逸的日子。
没有朝堂纷争,也没有烽火狼烟。
有个丫头陪在身边,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可是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虽然打发人回去通知了会在别院玩儿两天,但秋离整整三天没有回府,家里人终于还是急了。
于是他的两位兄长,简青阳和简朱明终于杀上门来探望妹妹了。
“大少爷二少爷,现在不能进去!”觅儿守在门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简氏一门虽然子嗣兴旺,但这女儿却是三代才出了这么一个,所以小姐是被捧在心尖上疼的。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三天没回府不说,还对一个男子嘘寒问暖,凡事亲力亲为,这要是让两位少爷看见了,她觅儿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啊!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怎么可能挡得住两个大男人。
觅儿只能绝望的闭上眼,希望里面那个男人,自求多福了。
老大青阳一脚踹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和床边,自己娇小可人的妹妹。
一时间两位哥哥气得脸色铁青,恨不能拿把刀将那人活劈了。
就在这时,裸着身的人倒率先开口了,“简大公子,二公子,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