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离的心情很复杂。
她颈后的灵印确实证明了这个人就是她历经千辛万苦找寻的故人,可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告诉自己,他不是那个人。
她的颈间似乎还留着些凉意,还有,被人扼住的窒息感。
而那个人温雅,虽不善言辞,却从没这么狠辣无礼过。
“怎么了?”
她的脑海中闯入一道悠远的声音。
“度厄星君!”秋离急切道,“我找到他了,可是我觉得他……不是他了。”
“严格的来说,你找到的只是他的命魂。”度厄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脑海,“他历大劫之时,我设法留住了他的天、地二魂,但是他的命魂和其他七魄散落到九洲,所以才需要和他有灵魄契约的你去找寻他的灵魂碎片。严格的说,你以后碰到的牧遥都是牧遥,但却不完全是牧遥。”
“这样啊。”秋离不满道,“你为什么不早些讲清楚!”
“我本想解释清楚,是你自己听说七日之内不找到他就会身死魂灭,没听完就下界去了。”
“呃…”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秋离不自在的转移话题,“对了,为什么我把离魂佩放在他身上完全没用?还被一股力量阻挡了回来?”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能等待时机了。”
“等?哪还有时间等?是你自己说的七日之内要归位。”
“天界一天便是九洲一年,所以你还有时间慢慢摸索。”
说罢,度厄星君便找了个还有事情处理的借口下线了。
“为什么不告诉她实情?”
出言的,是盘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男子。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人没有实体,只是一抹虚无的魂体。
“直直白白的告诉了她,那还有什么乐趣。”度厄星君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阿嚏!”秋离打了个喷嚏,想起度厄最后一句话,气得直想骂人。
“牧遥,你交的都是什么坑爹朋友!”
她气呼呼的摇着手中的蒲扇,直掀得药炉内火焰熊熊,险些把药也扑了。
“小姐!”觅儿连忙唤她。
秋离这才缓了动作,唉唉的叹了口气。
觅儿把她从矮凳上拉到一边,“小姐,这样的活儿,您还是交给我们这些下人来做好了。”
觅儿苦着脸,小姐最近实在是反常,先是一意孤行的向东,又救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现在又莫名其妙的生了气,觅儿悠悠的摇着扇子,心想:小姐莫不是中了邪?
她哪里会知道,她的小姐,已经换了个囊。
既然已经找到了牧遥,而且还有六年多!!!的时间来慢慢研究,秋离索性也就不急了,不过,那人伤还是得尽快好起来。
“药煎好了,先送到我这里来。”
觅儿觉得让小姐独自和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来来往往实在不妥,可想起之前冲进屋内时看到的那个凶恶的眼神,还是心有余悸的应了下来。
秋离虽然被度厄气得咬牙切齿,但还是不能弃牧遥于不顾,她悄悄的往药碗里注入了一些灵力,虽比不得嘴对嘴的直接输入,但终归还是有效的。
她端着药碗,想了想,把大夫留的金疮药也顺便带上了。
要不说凡人就是麻烦,有了外伤还要敷药,哪像天神,打坐几个小周天,也就没什么事了。
秋离进屋之后,发现这人并没有好好躺着,反而光着半拉身子靠在床边,就莫名的生起气来,她“咣当”一声把药碗砸在榻前的矮凳上,“喝药了!”
那人没有伸手,一双寒若星辰的眼盯着她,“谁派你来的。”
秋离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倒是像从前一样清明。只是比起从前,多了些寒凉凌厉,没一点烟火气。
“你仇人很多吗?”
牧遥突然笑了,“是啊,想让我死的人很多。”
他的笑容分明没有什么温度,但这个自嘲而清浅淡泊的语气还是让秋离想起了真正的牧遥。那个人,死的真是不值啊……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怎么了?”
秋离白了他一眼,拉起他冰凉的手,把药碗塞到他手里,“药凉了。”她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喝完给你上药。”
“不必了。”
秋离瞪着他,“你不疼吗?”
牧遥像是喝酒一般,头颅一仰便把药干了,“我从小,就没有痛觉。”
秋离愣住了,是啊,他这个身体,没有地魂(又曰爽灵)所以是没有痛感的。
她拿起药瓶,“还是上一点吧,”她望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看着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