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敏锐地捕捉到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一点微讶,开口解释了句,“让餐厅炖好了送过来的,一直小火温着。”
柯迟点点头,混着桂花咽下一朵银耳。
“还疼吗?”成子言清了清嗓,也敛回视线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询问的声音轻了些,还含着些歉疚。
“什么?”柯迟猝然一愣,又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耳尖泛上一点不明显的红,但他很快回过神调整好状态,缓缓摇了摇头,斟酌道,“是我应该做的,您要是有什么需要……”
——又来了。
成子言心下暗叹一口气,用勺子在碗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发出一声脆响,柯迟立马闭上了嘴。
“如果不是真的成心想气我,就别这么说话。”成子言心口又闷堵上一点,没看他。
柯迟抿了抿唇,垂着眼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但今天不是周末,柯迟不像成子言一样有易感期的三天假期,他是需要去餐厅上班的,现在已经迟到了,可他都没来得及给大堂经理陈珏请假。
柯迟心下有些着急,却又没法同成子言说,喝完那一碗粥便不再碰,只安静地坐在旁边,时不时拿眼悄悄看墙上的钟里的时间。
他动作很小,但成子言还是察觉到了,抬眼问他:“怎么了?”
柯迟眨了下眼,不敢同成子言对视上,犹豫了几秒只沉默地摇摇头,心下打算等早饭之后再发消息向陈珏道歉,但他想到会被扣除的工资和奖金,情绪还是不由自主低落了些。
成子言没细问,三两下喝完白瓷碗里剩余的粥,没等柯迟跟着起身伸手拿碗便避开他的手臂将两人面前的碗勺叠放在一起,转身进厨房放到了洗碗机里。
“这两天我会在这边住,你想吃什么可以和我说,我都会让餐厅准备好了送过来。非必要情况之外我就待在书房了,有事可以和我发消息,如果觉得我的信息素影响到你了,也可以和我提出来。”成子言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几不可闻的叹息里带着些倦意,“阿迟,有什么事,你可以同我商量。我没把你当成……当成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情人,我没有那样的嗜好。”
柯迟鼻腔一酸,有那样一瞬间,他有一种想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想问他为什么十年前会不告而别、为什么一点音信都不肯留下。还涌起一点委屈,想像小时候一样,扑进他怀里小声讲起过往。
但那都只是电光火石的念头,堪堪冒出个头便化为泡影——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往事不可追,他们本就不该是有交集的陌路人,黑暗早就磨光了他的所有勇气。
他悄悄深吸一口气,抬起眼朝成子言笑了下,也不知是将成子言的话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好的。”
他的态度比起之前似乎有些许软化,成子言看了他片刻,又从他挑不出差错的笑容里找出什么迹象,实在没法让自己忽视掉昨晚在柯迟手臂上看到的东西,只好直接出声问他:“你手上是怎么回事?”
柯迟怔了怔,眼神闪躲一瞬:“什么?”
他不知道成子言查到了多少,只能一面斟酌着回话,一面偷睨成子言的神情变化:“嗯……昨天去献了个血。”
他没有撒谎隐瞒,态度也还算得上坦然,成子言的脸色缓和了些,但心中仍存有疑窦:“怎么突然想起要去献血?你才养好病没多久,应该是不符合标准的。”
“路上正好撞见宣传的了。”柯迟垂着眼,略过了他后一句话里的问题。
他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就是极难让人信服,成子言动了动唇,什么也没再问,起身回书房了:“有事就叫我。”
柯迟点点头,目送他进房间,又坐在餐桌旁兀自发了会儿呆才赶紧起身回次卧拿手机给陈珏发消息道歉请假。
餐厅老板不是慈善家,即使柯迟这两年在店里兢兢业业的表现可圈可点,但乍然请假多次也还是会引起老板的不满,陈珏虽然表示了谅解,也照常关怀了几句,但还是暗示地和他提了一提,要他尽量早些调整好状态再回去。
成子言怕自己易感期再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会伤到柯迟,进了书房便将门反锁了,一时忘了扔在卧室里换下来要洗的床上用品,等他想起来、过去看的时候发现已经被柯迟洗好晾晒在阳台了。
他想起柯迟,又想起柯迟后颈的腺体上不明来由的疤痕和手臂上的针眼,忍不住再次联系了助理询问进展,也只知道柯迟是在市一院献的血,其他更多的消息便查不了了。
他翻了翻手机里留存的未读消息,从一堆短信里看到了让助理给柯迟的那张卡的转款信息,收款方是个人账户。
那张卡既然拿给柯迟,成子言便不打算过问他怎么用,但脑中蓦然一跳的弦让他直觉有哪里不对,拜托了人去查收款方的信息。
午饭和晚饭也照样是从附近餐厅定的餐,两人饭间都十分沉默,谁都没有先挑起话题,柯迟主动收拾碗筷时成子言也没有阻拦,只是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动作娴熟地在厨房清洁卫生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