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纠结了三天,天天守在医院,打了无数个草稿,最后与弟弟的见面仍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这个面色苍白,身形消瘦却无比平静的弟弟让他觉得无比陌生,也万分心痛,三年后再一次与弟弟对话的时候他理智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在说出“爱人”的时候,他没有丝毫悔意,就像三年里无数次想的那样,为什么不能呢,既然弟弟想要他,为什么不能给他呢,为什么不给他呢。
虽然弟弟的反应让他不知所措,这个生病的,失忆的,陌生的弟弟,让他感到比他想象中弟弟的愤怒,责骂或者欣喜,不敢置信更痛苦万分,他希望弟弟打他骂他甚至他理他,而不是现在这样,面带微笑,言行疏离。他一开始以为弟弟失忆是假的,就像从前一样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即使他知道这是他的自欺欺人。直到真正看到,他才知道,他的弟弟真的完完全全抛弃哥哥。
又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哥哥终于把弟弟接回了家,早在弟弟失踪几个月后,因为继父又一次表示就让弟弟死在外面就好,哥哥给被酒Jing搞垮了身体的继父找了一家疗养院,认为可以照顾得更为周全。妹妹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他给她在大学附近买了一套房,让她独立生活,虽然留了钥匙,但妹妹回来的日子不多。
这幢他曾经希望成为美好的家的别墅,终于,只剩下和弟弟并不美好的回忆了。后来每个睡在弟弟床上的晚上他都在想,如果早这么干就好了。不过还好,他终于把弟弟接回来了,这个只有他们俩的家,不管是兄弟,还是爱人,都只有他们。
弟弟身体败得厉害,不仅仅是车祸的后遗症,胃病,低血糖,高血压,风shi等大大小小的毛病捧回了每天可以当饭吃的药,听医生说这些的时候哥哥真的希望这是他自己的体检结果,他从小宠到大的弟弟,他的弟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搞成了这个样子,病成了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他真的庆幸弟弟失忆了,虽然失忆抹不掉任何弟弟受到的罪,但起码,不会让他再为此痛苦。
回来第一天,哥哥把弟弟带回了他以前的房间,这三年他都是睡在这里或者书房,跟弟弟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房间。
哥哥怕弟弟看出什么,早在接弟弟回来前就布置好了房间,解释到因为想给他接风洗尘把日用品都换了个新。
弟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笑了一下,说“谢谢哥”
哥哥愣了一秒,虽然告诉了对方以前是叫他哥,但近一个月来对方都很少叫这个称呼。
哥哥在这里,在家里,在弟弟房里听到这声阔别三年的哥,红了眼眶,逃避似的说了句“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或者不喜欢的跟我说,还有你的书房,里面有很多……你的稿子,你也可以多去看看,我去做饭”。
弟弟点了点头,应了句“好”。
哥哥走后,弟弟环顾了卧室一圈,房间非常简单,大面积的白色,不管是床,衣柜和书柜。床右半边有明显的睡过的痕迹,右边的床头柜还放着一些充电器之类的。他试着去床上躺了一下,身体自动地躺在了左边,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抽开旁边的柜子,第一个柜子里面很空,第二个柜子里面倒是有很多本子,并且看着是写过的,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翻开。
床对面挂着有三幅简单的装饰画,看着一幅是太阳,一幅月亮,中间一幅只有几根流畅的线条,水还是云?
旁边是一个不大的书柜,里面书不算很多,都是一些非常乏味的理论着作,他也有点意外失忆的自己看见这些书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一些内容,他想了想,这是睡前读物。
打开衣柜,里面衣服不少,风格偏休闲,仍然以白色为主,大部分看着非常新,而左边一小片地方就是深色调的了,风格也比较严肃正经,经常穿的样子,看样子是这个自称的爱人的。
这个卧室倒是看不太出所说的自己是个作家的身份。他又打开浴室,看着应该经常用,大部分东西都很新,他看见两瓶用过的古龙水,打开闻了闻,还不错。
他看着镜子里的人,在医院他一直没好好看过自己,从周围人特别是那些护士的反应中可以得知,他的长相应该比较出色,病的没什么人形都还非常引人注目的那种。
看着镜子里的脸感觉有点奇怪,没有觉得习以为常,也不是陌生感,脑中的第一句话是“不人不鬼”,他不自觉皱眉甚至想打碎面前的镜子,他不太想看到这张脸,也不觉得好看。不过虽然没记忆但常识还在,他知道不能这么干,于是移开了视线。低头看见了自己的手,撸起袖子,看着自己手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突然想起来有个护士说他长得简直像画里走出来的,他有些讽刺地想,什么画?恐怖图片吗?不过一般恐怖形象是什么样的,没有记忆的他也不可能知道。
他想洗一下手,但眼前看到一片猩红,耳边一些奇怪的声音在不断回响,听不清,只能感受到其中的怨恨……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被搓得通红,甚至有地方沁出了血丝,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有种火辣辣的痛感。他泼了泼脸,抬头看着这张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