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
上车前他已跟秦蔚回了电话说要来看他,可真要面对面了,难免心里又想逃避。
他欠他太多解释,更欠他一个坦白。
从前白鹿有那么多机会都没能好好告诉他:我喜欢秦先生,非常非常喜欢。
除了对秦蔚内疚,他跟秦冕又是如何走到今天这步,白鹿认真回忆却发现一无所获。
感情这种东西,玄幻得毫无逻辑可言,没有因果,唯有冲动。他对光鲜亮丽的秦冕爱慕已久不难理解,可对方怎么就跟自己这种人滚到床上,白鹿至今还没想明白。
就像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蕉鹿自欺。
要是秦蔚这时问起他来,又该怎么跟人好好解释?
白鹿咬着嘴唇拧着眉,所有心思都画在脸上。秦冕只转头瞥他一眼,没说话,就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这医院白鹿来了不下五回,闭着眼睛都能摸到正确的路线。
车停稳后,秦冕似乎不着急下车,反而摸出烟盒敲在方向盘上,“你先上去,我抽根烟再来。”
白鹿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好。”尽管眉宇不舒,也着实松了口气。既然秦冕愿意体贴,他当然把他的好意收下。
一支烟的时间差,足以暂时掩盖很多东西。
楼顶的VIP病房白鹿更不陌生,他曾在这里住过一周时间。那一周里最大的收获恐怕得是……记住了陈医生的电话。
上楼之前,白鹿绕了个远路,几经打听,终于在门诊大楼的某一间透析室外逮住陈哲。
“陈医生。”白鹿从身后叫他。
陈哲转头一看是他,虚晃的眼神立刻聚焦。他指着白鹿‘emm’了半天,一脸欲说又忘词的痛苦,“啊,东西在我办公室里,你先等一等我,我抓个苦力。”
“好。”
白鹿就站在几米远外等他,看着一个路过的实习医生被陈哲揪到墙边,还硬塞了几页东西。貌似有两个该做透析的病人已超时半天仍没有出现。
白鹿跟着陈哲,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没有外人的办公室。
陈医生拉开带锁的抽屉,取出两个白瓶搁在桌面,“地西半,也叫安定。无嗅,味苦,不溶于水。长期服用会产生依赖,成瘾效果因人而异。虽然我不晓得你拿它做什么用,若是光靠这个东西就想自杀,那我明确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顶多做一场黄粱美梦,梦醒了,该脱水脱水,该呕吐呕吐。若是嫌弃这世间污浊不堪,铁了心不想呼吸,再多吃一倍的量也不如喝口农药来得靠谱,就是华佗转世也拉不回来。”
白鹿掂起瓶子在手中转了转,瓶身上的标签已被提前撕掉,“谢谢陈医生帮忙,算是欠你一个人情。”
“啥?我帮你什么忙了?”陈哲两眼一瞪,挂一张‘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的脸。可语气忽然又一转,变脸跟女人一般快,“你可得记着我对你的好。”
白鹿将东西揣进兜里,上道地点点头,“我们今天只是偶然碰到,顺便聊了两句。”他被对方最后那句话噎着,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索性也添上一句,“我当然记着陈医生的好。好到昨天接完我电话,转头就把这个号码卖给秦蔚。”
“……”
推开门的瞬间,白鹿已经收拾好情绪。他准备好许多要说的话和回答,他们可以说很长时间不至于气氛太尴尬。
可真正见到人时,白鹿只觉得心跳加速,嗓子发痒。
坐在床上的秦蔚抬起头来,见是白鹿,嘴角无意识就拉开一个爽朗的弧形,“鹿鸣!你真的回来啦!太好了!”秦蔚毫不做作冲他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若不是腿上打着石膏,白鹿几乎错觉他会跳起来,扑过来。
一别半年,两不相知。可秦蔚什么都没有问他,一直不停在说话。说高扬学校里的事情;说他和杜覃生打了一架,对方灰溜溜离开的事情;说连池一鸣都佩服白鹿破釜沉舟敢恨敢做的事情……还说了好多好多,白鹿甚至都插不上嘴。
末了,秦蔚终于挠挠头发,一脸愧疚,“鹿鸣,我真的太失败了。我明明就在你身边,却根本不知道杜覃生私下威胁过你……甚至都不知道杜衡生也来找你。我一直觉得我做得很好,可我原来什么都做不到。”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总算明白自己有多可笑。我自诩比任何人都爱你,可我根本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看哪里,你为什么脸红又为什么皱眉,你害怕什么,你烦恼什么,你从来都一个人承受,我却一直忘了替你分担……”
“你不告诉我,我竟然就心安理得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我真的太失败了。”秦蔚眼中明晃晃的,说到后面声音嗡嗡,“你这回回来就不要走了好不好?我把你还给高扬,我不会再逼着你接受我的感情,我只想看着你好好的。”
“原来你不跟我回家是对的,我的确不配做你等的那个人。鹿鸣,我……”情还没有煽完,病房的门又被人拉开。
秦冕跟陈哲一起进来,前者两手空空插在兜里,后者手里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