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时候碰到阿遇的。
店里到了晚上会清理没卖出去的面包,孙姝予拿着去喂流浪猫,流浪狗,没想到最后喂出个大活人来,就那样直勾勾地站在旁边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偏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孙姝予吓了一跳,以为是个流浪汉,把面包往他面前推了推就赶紧走了。
谁知关门时这人还在店门口站着,孙姝予走,他就跟在孙姝予身后。
孙姝予没当回事,他自己还穷着呢。
第二天早上一开大门,这傻子竟没走,就坐在他家门口,高大的身影束手束脚地蜷缩在台阶上,头发似杂草般纠结在一处,后脑勺靠近耳朵的地方却长了条半个指头长短的疤,泾渭分明地光着。
他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孙姝予。
昨晚夜色黑看不清,现在看清了,竟然还是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流浪汉,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估计是哪家的少爷跟父母赌气离家出走,Yin差阳错间才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
“哥哥。”
他开口冲孙姝予叫唤。
孙姝予霎时间手足无措,他没被人这样亲近地喊过哥哥。
他虽有个弟弟,但他亲生弟弟却把他看作洪水猛兽,好像孙姝予下面长得不一样,心也格外的黑,多沾一沾也会跟他变成一样的怪胎,因此对他亲哥避之不及,实在不行了,才勉为其难地开口叫声“喂”、“那谁”。
“你,你坐我家门口干什么?怎么不回你自己家。”
“……没家,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阿遇。”
孙姝予抓紧门框,看出他好像智力有些问题,内心极为纠结,然而此时手机闹铃响起,是他设置的出门上班死线,最终把心一横,关了门去上班。
那个叫阿遇的傻子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孙姝予就当没看见,闷着头往前走,等到下班时傻子却不见了身影,孙姝予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却有股怅然若失的担忧。
一个身体残缺身背债务的穷光蛋居然动了恻隐之心。
孙姝予觉得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傻子一连消失了三天,第四天时终于出现,捧着一叠毛票领钱邀功似的塞给孙姝予,孙姝予不要,他就硬往孙姝予手里塞,固执的很。
“你钱哪里来的。”
“卖废品,捡瓶子。”
“给我钱干嘛。”
“……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
孙姝予霎时间愣在原地。
今年他三十岁,是他变成老赖的第二年,居然会因为傻子的一句话而鼻头酸涩,抬头间那傻子正专注地看着他,四目相对间嘴角一牵,冲着孙姝予笑了。
阿遇花几块钱骗到了一个哥哥,被孙姝予带回了家。
第三章
“他们想抢我的钱,我就护着包,被推倒在地上,脸好疼!”
“我很生气,想还手,但是你说过不可以,我就跑了!”
阿遇生气地控诉,向孙姝予描述他今天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差点被其他流浪汉抢了钱,还险些挨了打。
一边说一边手脚并用地搂着孙姝予,把头往他怀里埋,委屈地抱怨,“都是你,不让我还手。”
他还记着刚才没摸到小缝缝的事情,说话都带着一股子哀怨,手不老实地向下伸。
孙姝予一把拽住,不吃这套,“那你骗我干什么。”
阿遇不说话。
“我是怎么教你的,不能说谎骗人,不让你还手是因为你下手没轻没重,上次一拳把人鼻子打流血赔钱的事情忘记了?”
“他欺负你!我就要打他!”
阿遇突然重重翻身,脚蹬了下床,背对着孙姝予,也不愿意继续抱着他了,留给他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孙姝予抿嘴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喊他名字。
“阿遇……”
可这傻子却突然来了脾气,拿被子蒙住头,不肯再说一句话。
那次他同一位买饮料的男客人发生口角,对方给了他一张百元大钞要求找零。
孙姝予对钱最为敏感,一摸就知道钱是假的,争执间被推搡了几下,门外站着等他下班的阿遇便突然变了脸色,勃然大怒地冲进来,拽着这人的衣服兜头一拳砸了下去。
孙姝予抱着他的腰往外扯,可阿遇却纹丝不动充耳不闻,双眼赤红盯着人往死里打的模样让他现在都心有余悸。
这件事情最后是私了的,孙姝予有理变没理,道歉赔钱,央求着对方不要报警。
他的名字还在失信黑名单上,只要一在警察局露面老家那边就会知道,届时债主上门,他和阿遇就又要东躲西藏,因此只得盯住他受了欺负也尽量不要还手,能躲就躲。
事实上孙姝予三十年来为人处世的准则就是这样,优柔寡断、息事宁人,唯唯诺诺。
儿时得不到偏心父母的善待与关爱,大了还要